“他说要回家是指这个地址吗?”陈警官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上那张地址单,上面是言若的家庭住址。
“是!”言若突然打了个寒颤。
“你确定?”
“确定。。。他说要去买鱼。。。”她的声音突然哽咽。
“鱼?”
“对。。。给我炖鲫鱼汤。。。等我出院。。。鱼还在家。。。他走了。。。”
“你的意思是说言北春跟你说他要回家买鱼炖汤,后来你回家看到鱼在家,人不见了?”
“对!”
两位警官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唐警官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那李晓微呢?”陈警官的声音突然锐利起来。
“李。。。我就见过她一次。。。”
“具体时间,地点。”
“我生日。。。额。。。2011年11月18日,去了。。。很多地方,最后送我回家了。”言若轻点刚才的地址单,补充道:“就是这个地址。”
陈警官又推过来一张照片:“这个地方你认识吗?”
言若认出是外婆家的老房子:“认识。。。静阳县的莫家村,我外婆家的老房子。”
“经常回去吗?”
“每年。。。新年回去。。。住几天。今年我没回去,我妈自己去的。”
陈警官突然倾身:“薛继红在那期间,有没有什么异常?”
“没有。”
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唐警官抬眼:“再仔细想想,任何细节。”
言若闭上眼。记忆中只有母亲在灶台前沉默的背影。
她睁开眼,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真的没有,我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
陈警官“啪”一下合上笔记本,迅速收走了桌上所有的东西,他们两人起身离开,什么都没说。
言若的那句:“我妈在哪里?”也被淹没在白炽灯刺眼的光线里,审讯室里又陷入死一般寂静。
言若趴在冰冷的桌面上,刺眼的白炽灯在眼皮上烙下猩红的光斑。半梦半醒间,她坠入一段支离破碎的梦魇:
烛光摇曳中,言北春和薛继红的脸在生日蛋糕后扭曲变形。那支蜡烛怎么也吹不灭。突然,李晓微的红色手表不知何时缠上她的手腕,表带像活物般收紧,耳边响起黏腻的低语:“若若,来当我的女儿吧。。。我教你怎样让男人欲罢不能。。。”
尖叫声中场景骤变。莫家村的老槐树下,小西背上的伤口汩汩涌血,温热的液体浸透她的指缝。突然袭来的篮球砸得她眼前发黑,鼻血滴落在血泊里绽开暗花。睁开眼却见郭玥和徐盈吟机械地拍着手,嘴唇开合:“百年好合!永结同心!”郑玮蹲在角落,辣条的油渍在他校服上晕开猩红的印记。
迷雾中突然出现江哲羽的身影。她拼命奔跑,却在触碰的瞬间被他掐住咽喉提起。失重的眩晕中,他眼底翻涌着黑色的旋涡,每个字都像冰锥刺入骨髓:“你要跟谁百年好合?”
"砰砰砰——"
刺耳的敲击声将言若从混沌中惊醒。她猛地直起身,后背的校服布料早已被冷汗浸透,湿漉漉地黏在皮肤上。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警察面孔,他正将一份盒饭推到她面前。
"先吃饭。"警察的声音不带任何温度。
眼前的快餐盒方方正正,透明塑料盖下,两荤两素被严格分隔在各自的格子里。旁边的纸杯里,白开水随着她颤抖的呼吸微微荡漾,水面映出天花板上惨白的灯光。
言若机械地掀开盒盖。米饭被压得过分紧实,表面泛着不自然的油光。她用力戳下一块,米粒在筷尖碎成粉末。刚送入口中,米香突然在喉间翻涌,她猛地捂住嘴,一阵剧烈的干呕让整个胸腔都在抽痛。
“咳咳。。。咳。。。”
慌乱中抓起的纸被险些打翻。温水滑过喉咙的瞬间,呕吐的感觉才稍稍平息。
时间在审讯室里仿佛被扭曲拉长。陈警官和唐警官再次推门而入时,他们的表情如同被重置过一般,机械地重复着相同的提问。
她不得不又一次回溯那些破碎的记忆:深夜哭泣的薛继红,没有完成约定的言北春,声音甜腻的李晓微,挂着红灯笼的莫家村,甚至是砧板上那条冷冰冰的鱼。。。
她受够了这种反复的盘问,可是每当她即将到达心理崩溃的边缘时,两位警官就会默契地合上笔记本离开。直到她意识即将涣散时,那扇铁门总会准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将他们冰冷的身影重新投射在她面前。
这场审讯就像一场精心设计的心理凌迟。问题、沉默、离开、返回——如此循环往复,直到言若分不清自己是在回答警察的问询,还是在对抗脑海中不断闪回的噩梦片段。审讯室的灯光在视网膜上灼出光斑,她感觉自己正在被一点点掏空。
不知经历了多少次轮回般的审讯,那盏刺眼的白炽灯突然熄灭。言若这才惊觉,审讯室本就装有正常的照明灯。
在女警的带领下,言若踉跄地走出那间令人窒息的房间。大厅的日光灯让她不自觉地眯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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