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湘抬头。
月光下，山壁上的图腾泛着青灰。
她想起昨夜裴雪青说的话——十岁刻的三个点，现在再看，果然能辨出两个小些的点，中间夹着个更小的。
"一拜先祖。"村长说。
两人弯腰。
临湘的额头几乎要碰到石案，裴雪青的发冠擦过她鬓角，痒得她想笑。
"二拜天地。"
这次弯得更低。
山风又起，卷着野菊香扑进她鼻腔。
她想起初见裴雪青时，他蹲在御药房煎药，药气混着木香；想起他第一次给她扎针，手比她还抖；想起昨夜在月光花海，他说"这里早刻了你的名字"。
"三拜...彼此。"
村长的声音轻了些。
临湘直起腰，正对上裴雪青的眼睛。
他眼里有月光，有山火，有她看了百遍千遍的温柔。
"礼成。"村长敲权杖。
村民的欢呼炸响。
阿秀把野菊撒得漫天，阿旺的铜锣快敲出火星，连最规矩的阿婆都抹着泪拍大腿："好！好！"
"该喝交杯酒了。"阿福举着酒坛冲上来，酒液晃得泼了半坛。
裴雪青接过酒碗。
他的手还在抖，酒液荡出碗沿，滴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
"喝。"她说。
酒液入喉，甜得发腻，是阿秀特意酿的桂花蜜酒。
裴雪青盯着她沾了酒渍的唇，喉结动了动："临湘。"
"我十岁刻图腾时..."他声音发哑，"刻的三个点，是...是我、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临湘的眼睛突然酸了。
她吸了吸鼻子，抬手揪住他的发冠流苏："裴太医，现在说这个，不怕我反悔？"
"反悔不了。"他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里早刻了你的名字。"
山风掀起两人的衣摆。
九曲鸳鸯佩撞在一起，发出清响。
临湘望着他眼尾的红痕，突然踮脚，在他唇角碰了碰——和昨夜在月光花海时一样，只是这次，有全谷的人替他们作证。
"该走了。"阿福搓着手直笑，"入、入洞房的时辰要到了！"
裴雪青的耳尖红得要滴血。
他松开临湘的手，转身去接村长递来的红绸——按谷里规矩，要牵着红绸回新房。
临湘站在原地。
她望着他的背影，看他接过红绸时手抖得厉害，山风送来村民的笑闹，他转过身。红绸另一端攥在手里，向她伸出。
临湘望着那只手，腕子上系着她编的同心结，她的手抬起来。
山外，有片云遮住了月。
玉佩撞在一起，清响混着渐弱的欢呼，往更暗的夜飘去。
这一刻，她不是长公主。
她只是慕容临湘。
"娘子。"他突然侧头，温热的气喷在她耳后，"礼成了。
该入洞房了。"
阿婆举着野菊编成的花环挤过来，硬往两人脖子上套。
小豆子攥着狗尾巴草追在后边，不知谁往他们脚边撒了把合欢花，粉白的瓣儿粘在裴雪青皂色靴底，像沾了片云。
婚房是半山腰的石屋，外墙爬满了藤蔓，绿叶子间缀着星星点点的蓝花。
门楣挂着红绸，门槛铺着新采的艾草——村长说这是医仙谷祖制，驱邪纳福。
慕容临湘被推得踉跄，撞进裴雪青怀里，听见他闷笑，她戳了戳他胸口，却由着他扶着进了门。
门"吱呀"合上的刹那，喧嚣被挡在了外头。
红烛在案几上跳着，把两人影子投在墙上，叠成一团模糊的暖。
地上铺着软乎乎的鹿皮，沾了些没扫净的茉莉花瓣，踩上去簌簌响。
临湘的珠钗碰在他发冠上，叮铃铃的，"殿下..."裴雪青的手指抚上她发间的花冠，檀木簪子被他抽出来时，乌发便泄了半肩，"娘子。"
她仰头捧起他的脸，吻他，舌尖尝到血盟水残留的苦，混着他唇上的甜。
她想起看见他的第一眼——这人玉冠上凝着露珠，宛如谪仙，气质清冷出尘，简直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更要命的是，他居然还有一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简直太犯规了！
现在他的手落在她腰上，隔着层绡衣都能摸到体温。
她解他衣襟第一颗盘扣："夫君今日格外俊朗。"
"那是因为看的人是娘子。"他扣住她手腕，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她能听见他心跳撞着肋骨，一下比一下急，红烛燃到一半，滴下豆大的蜡。
临湘的外衫滑到臂弯，裴雪青的手指抚过她锁骨，突然顿住了。
她正要说话，他却低头吻住那道印子，湿热的唇烫得她颤了颤："为夫会每日给娘子擦药。"
月光爬上窗棂时，他喉结动了动，把她搂得更紧，鼻尖蹭着她发顶："以后...莫要再涉险好吗?"
临湘没说话，只是勾住他后颈，把脸埋进他颈窝。
风掀起窗纱，吹得红烛忽明忽暗，照见她腰间未褪尽的青痕，裴雪青的指腹又抚过那道狼爪痕，喉结抵着她耳骨发颤："我真的怕极了，不敢回想。"
临湘嗯了声，指尖挑起他下巴，看见他眼眶发红："都说了我福泽深厚，怕什么？你才是要顾好自己，我这人小气的很，我的东西一点也不舍得损坏。"
他吻过她肩窝，舌尖扫过那道淡红："疼不疼？"
"不疼。"她反手摸上他左胸，禁咒反噬留下的伤痕。"这里呢？"
裴雪青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心跳撞得她掌心发麻："有娘子在，不药而愈。"
烛火"噼啪"爆了星子。
他扣着她的腰翻了身，外衫早散在鹿皮上，月白中衣被揉出褶皱。
临湘勾着他脖子笑："我记得裴太医从前连我碰你脉枕都要脸红，如今倒会压人了？"
"都是殿下教的好。"他咬她耳垂，温热的气混着喘息。
她被他蹭得痒，推他胸口："那是...良辰美景要..."
"要怎样？"他含住她的唇，指尖顺着腰线往下，"殿下说。"
慕容临湘耳尖红得滴血，偏要梗着脖子："要...要尽兴。"
他低笑，尾音月光漫过窗棂时，雪藤手环在两人交握的腕间发烫，像团烧不尽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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