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潼关,二十八师第八十四团三营阵地。
阳光被大片乌云遮住,河面上弥漫着浓雾,视野差到令人发指。
营长方虎摘下被汗浸湿的军帽,用袖口擦了擦望远镜镜片,习惯性举起了望一眼。
前方不远处便是黄河,河水裹挟着泥沙汹涌咆哮。
“老赵,重机枪的冷却水箱补满没有?”
方虎转头问正在调试枪械的老兵赵铁柱,而对方正用着布满老茧的手指拆卸复进簧,头也不抬地回应道:
“昨儿夜里就让炊事班去河滩背了十二桶水,小鬼子要是敢来,绝对够它们喝一壶的。”
轻呼一口气,方虎找了个弹药箱坐着,陷入了沉思。
这几天对面的鬼子有些反常,攻势相较于以往频繁了不少,力度也很强,简直跟发了情的猛兽一般。
空袭、炮击几乎每隔几小时就会降临一次,自己负责的三营到目前为止,伤亡人数已经接近了三成。
偏偏还组织不了反攻,只能被动挨打,真是一肚子的窝囊气。
只是除去憋屈外,方虎更担心的是鬼子这番举动的目的。
自己来到潼关也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可还从来没见对岸的鬼子这般疯狂过。
难不成,它们是要强渡黄河发起猛攻?!
“砰!”
某个新兵蛋子突然从射击孔缩回脑袋,钢盔磕在水泥墙上发出脆响,顺带着惊醒了沉思中的方虎。
转头一瞥,方虎瞧见对方惨白的脸色,心中暗叫不妙。
顺着射击孔望出去——却见数百米外的河滩上,三头戴防毒面具的日军工兵正在架设观测气球。
浑浊的气球缓缓升空,钢缆在风里发出危险的颤音。
“全体隐蔽!”
方虎大吼,声音瞬间撕破了阵地的寂静。
“咻...砰!!”
话音未落,尖啸声已撕裂空气。
第一发75毫米山炮炮弹在碉堡左翼炸开,飞溅的混凝土块打在新兵钢盔上叮当作响。
赵铁柱一把将那新兵按在胸墙下,飞旋的弹片瞬间擦过他的耳畔,在身后的弹药箱上凿出碗口大的窟窿。
炮击持续了四十分钟才逐渐平息,整个阵地好似经历了地震般狼藉,无数工事被摧毁地一塌糊涂。
“艹!!”
方虎暗骂一声,摇了摇发昏的脑袋,他感觉耳膜快要被震碎,硝烟从每个射击孔倒灌进来。
当最后一声爆炸归于沉寂时,他听见峭壁下方传来铁器摩擦岩石的声响。
透过塌陷的观察口,数百艘舟船自浓雾中显现,其上坐着无数戴着护额布的鬼子敢死队!
而在它们身后,还有数个已经架设了大半的浮桥,距离沿岸已经只剩下了数十米的缺口。
方虎怒目圆睁,当即大喝下令:
“手榴弹准备!别让这群苟日的窜过来!!”
新兵扯开三个木柄手榴弹的保险盖,引线在掌心嘶嘶冒着白烟。
“三连发,间隔两秒。”
赵铁柱按住新兵的手腕提醒着,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着冷光。
“让狗日的以为我们在扔集束手榴弹!”
手榴弹在舟艇群中炸开时,数头鬼子犹如断线木偶般栽进黄河。
被命中的舟艇也瞬间破损,很快便被汹涌的河水吞噬殆尽。
只是工事很快便被打断,鬼子携带的九二式重机枪突然开火,子弹凿穿胸墙,无数官兵应声而倒。
方虎也感觉小腹像被烙铁烫过,低头一瞧,发现温热的血已经浸透了衣衫。
他挣扎着想起身,却只是徒劳,反倒是眼皮子越来越沉重,随时都可能睡过去。
“医务兵!”
赵铁柱怒吼一声,吼声里带着颤音。
方虎是他带出来的,如今虽说做了营长,却一直拿自己当亲大哥对待,看对方那伤势怕是不太妙,必须赶紧处理。
然而他的呼唤并未得到回应,环顾搜寻时却忽而一愣。
只见那名戴着红十字袖章的年轻医护兵仰面躺在交通壕里,脸上嵌着数块锯齿状的弹片,很明显是牺牲了。
来不及多想,赵铁柱一把抓起医药包,颤抖的手指撕开方虎的袖管,绷带刚缠到第二圈,了望哨方向突然传来嘶声大喊:
“注意东侧缺口!!”
却见数头鬼子已经抢先上了岸,正从坍塌的胸墙豁口鱼贯而入,正咆哮着向己方冲来。
“去你*的小鬼子!!”
赵铁柱一把端起身旁的捷克式轻机枪直接横扫,几头鬼子应声倒地。
只是更多土黄色身影从硝烟里不断涌出,狞笑着向三营官兵冲来,狰狞的刺刀闪烁着寒光。
“该死!!”
赵铁柱暗骂一声,关键时刻机枪竟然卡了壳,真他娘的不靠谱。
他一把将机枪扔掉,从怀中掏出匕首便准备迎上去肉搏。
“砰!”
一声枪响,而后一头鬼子无力倒地。
方虎艰难举着自己的配枪,随后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身体,只能无力滑倒在地。
临昏死前,却有残忍一幕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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