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河水浸透骨髓,左肩胛骨钉入的暗器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撕裂神经的剧痛,右臂的寒毒已蔓延至半边胸膛,每一次心跳都泵送着刺骨的冰流。林清羽拖着残破的身躯,在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京城外泥泞不堪的荒野小道上。血水、泥浆和冰冷的汗水混合在一起,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模糊了方向。身后那座如同巨兽般匍匐的死亡之城,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如同无形的鞭子,驱赶着她逃离,也撕扯着她濒临崩溃的灵魂。
《青囊札》被血浸透的残页,如同滚烫的烙铁,死死攥在她尚能活动的左手中。师父莫怀山那温和却残酷的声音,与药人濒死的呻吟、铜炉低沉的嗡鸣、刀锋破空的尖啸,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疯狂交织、碰撞,形成一片混沌而尖锐的噪音风暴。恩与孽,仁与毒,过往二十年的孺慕温情与昨夜地狱般的景象,在她心中反复撕扯,每一次拉扯都带出淋漓的血肉。
“为什么…师父…为什么…” 她嘴唇翕动,发出破碎的气音,意识在剧痛、寒冷和巨大的精神冲击下,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熄。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依旧是令人绝望的铅灰。一片稀疏的杂木林出现在前方,在寒风中瑟缩着光秃秃的枝桠。林间隐约可见一座早已荒废、连门板都朽烂半边的破败山神庙。庙顶塌了大半,露出狰狞的木架,在晦暗的天光下如同巨兽嶙峋的肋骨。
一丝微弱的、求生的本能指引着她蹒跚地挪向那里。至少,能暂时躲避这割面生疼的寒风,能让她稍微喘一口气,处理一下那几乎要了她性命的暗器。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撞开半掩的朽门,踉跄着跌入庙内。一股浓重的灰尘和腐朽木头的气味扑面而来。庙内比外面更暗,只有坍塌屋顶缝隙漏下的几缕惨淡天光,勉强照亮了布满蛛网和厚厚积尘的残破神像,以及满地狼藉的瓦砾。
林清羽背靠着冰冷的、布满裂缝的墙壁滑坐在地,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肺腑刀割般的疼痛,冰冷的寒气在胸腔里肆虐。她松开紧握的左拳,掌心那团被揉皱、浸透她鲜血的《青囊札》残页掉落在地,在灰尘中摊开一角,露出“仁心济世”几个被血污模糊的字。
她颤抖着伸出左手,摸向钉在左肩胛骨后方的暗器。那东西入手冰冷坚硬,呈三棱锥形,边缘带着细密的倒刺。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本就湿冷的衣衫。她咬紧牙关,指尖运起一丝微弱的内力,试图将其逼出。
就在这时,庙外远处,隐约传来了杂沓的脚步声和压抑的人声!伴随着几声低沉的犬吠!
“搜!血迹到这边就淡了,人肯定跑不远!”
“仔细点!上面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中了玄阴掌毒,跑不了多远!”
追兵!他们果然没有放弃!甚至带了猎犬!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水当头浇下,让林清羽几乎涣散的精神猛地一紧!她强行压下拔除暗器的动作,屏住呼吸,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墙壁,侧耳倾听。脚步声和犬吠声在靠近!方向正是这破庙!
怎么办?以她现在的状态,别说搏杀,连站起来逃跑都成问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神龛下方——那里堆满了厚厚的枯枝败叶和破败的蒲团。一个极其隐蔽的、被倒塌供桌半掩着的狭窄洞口,赫然出现在视线里!洞口黑黢黢的,仅容一人勉强钻入,不知通向何处,但此刻,这是唯一的生路!
求生的意志再次压倒一切!她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楚,手脚并用,几乎是爬行着冲向那洞口。顾不上洞口边缘尖锐的木刺和石棱划破皮肤,她奋力将身体挤了进去!就在她整个身体没入黑暗的瞬间——
“汪!汪汪!” 急促的犬吠声和沉重的脚步声已清晰抵达庙门外!
“血迹到这里了!”
“进去搜!”
林清羽蜷缩在狭窄、充满土腥味的通道里,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膛。她死死捂住口鼻,连呼吸都放到最轻、最缓。透过坍塌供桌的缝隙,她能看到几个穿着黑色劲装、脸上覆着狰狞面具的身影,手持长刀,谨慎地踏入破庙。冰冷的刀锋反射着门外透入的微光,如同毒蛇的獠牙。
“没人?”
“有血腥味!很新鲜!就在这附近!”
一条体型精悍、眼神凶戾的猎犬被牵了进来,它低着头,鼻翼急促翕动,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噜声,开始在庙内焦躁地转圈嗅探。
林清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能感觉到猎犬敏锐的嗅觉正在捕捉空气中残留的、属于她的血腥气!它离供桌、离她藏身的洞口越来越近!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她淹没。难道终究是逃不过……
就在猎犬的鼻子几乎要碰到供桌边缘的刹那,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惊惶的呼喊:“头儿!快看那边!有烟!”
庙内的杀手和猎犬同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吸引,动作都是一顿,齐齐转头望向庙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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