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抬起了头!
灰白僵硬的脸庞上,那双原本死气沉沉、布满惊惶与麻木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但在这血丝的深处,燃烧着的不再仅仅是求生欲,而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被彻底点燃的焚天怒焰与刻骨悲绝!
他死死盯住面前两个保持着“温和”假面、眼神却终于泄露一丝裂痕的傀儡“妇人”,声音嘶哑如同被砂石磨过,带着来自地狱边缘的寒风与从灵魂深处挣扎而出的、破碎而尖锐的真相碎片:
“灯笼……点天灯……铜钥匙……娘——!!!”
那个被压抑在碎片记忆底层的呼唤,如同淬毒的匕首,带着无法想象的剧痛,撕裂了他自己的喉咙,也狠狠刺破了这虚伪“温柔墟”营造的幻梦泡影!
空气凝滞。
敞厅深处,那诡异的“叮铃铃……”的铃声,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轻微的……杂音。
墟主“安姑姑”,似乎也被这声蕴含着无尽悲恸与毁灭气息的嘶喊……惊醒了一丝更深的……兴趣?或者……是忌惮?
温柔的面具破碎,深渊的獠牙显现,林木生被遗忘的过去投下第一道扭曲而痛苦的阴影。
荒废古村,无根灯笼,人皮天灯……以及那个手握铜钥匙的枯瘦少年背影……
他与这“温柔墟”的联系,比死亡本身更令人窒息。
而这场“温柔”的献祭仪式,
才刚刚露出它血淋淋的獠牙。
真正的墟主,
正从灯火通明的深厅中,
被彻底唤醒了兴趣。
林木生那一声“娘——!!!”的嘶吼,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凿穿了“温柔墟”精心编织的暖意迷瘴。声浪裹挟着骨杯中爆燃的悲恸与毁灭气息,在凝固的庭院中炸开涟漪。
圆润妇人和囡囡娘亲那完美面具似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裂开了无法掩饰的惊愕与困惑。她们傀儡般无波的眼底,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映出林木生此刻燃烧着血火的脸庞——不再是迷途羔羊的麻木,而是濒死野兽的狂怒与一种令她们本源都感到不安的共鸣。
扶住林木生的那只冰冷似朽木的手,力道也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松动!
这份松动,以及灵魂深处那被强行点燃的痛楚共鸣,如同给油尽灯枯的身体注入了一剂狂暴的燃料!骨杯在胸膛中发出近乎碎裂的咆哮,杯壁上暗青锈金的光芒与惨白的悲火交缠肆虐,杯底深处仿佛有一个极其古老、冰冷又贪婪的意志被这巨大的情绪冲击短暂唤醒,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充满厌恶和警告的咆哮!
这内外的疯狂刺激,让林木生残存的意志爆发出最后的凶性!
“滚开——!”他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被钳制的石质手臂上,灰败皮肤下的肌肉竟在骨杯赋予的巨力下瞬间贲张!那源自枯荣骨杯的、吞噬了无数凶戾的精纯力量(虽然驳杂且被诅咒侵蚀),混合着他自身被激发至顶点的求生本能和血脉怒火,猛地爆发!
“咔嚓!”一声极其细微、如同朽木断裂的脆响!
囡囡娘亲那只看似纤细却如铁箍般牢固的手指,竟被他硬生生地挣脱开来!甚至,在那石化的手腕与被挣脱的手指接触点上,留下了一圈如同被烧蚀过的、细微的黑色焦痕!空气里瞬间弥漫开一股木质腐朽被点燃般的焦糊味!
这突如其来的反抗力量,完全超出了墟内“住民”的认知!她们脸上的惊愕凝固成了某种僵硬的空白。
也就在这电光火石、林木生挣开钳制试图后撤的刹那!
敞厅深处,那曾经响起的、如冰裂玉碎的“叮铃铃……”的铃音,再次响起了。
这一次,不再慵懒,不再神秘。
而是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冰冷刺骨的不悦!
铃声入耳,如同无形的冰丝瞬间收紧!那两个失神的傀儡妇人猛地一颤,脸上的所有惊愕、困惑、空白瞬间被彻底抹平,重归于空洞的麻木和一种新的、带着凛冽杀伐气的“服从”。她们的动作不再是温柔的推扶,而是如同捕食的螳螂,以一种快得非人的速度,四只冰凉的手爪精准狠戾地再次抓向林木生的四肢!指尖划过空气,带起细微的锐响!
避无可避!
“喝!”林木生目眦欲裂,下意识地挥动同样僵硬的左臂格挡,同时右手指尖已经深深陷入胸口的布袋,捏住了那几枚仅存的焚瘴针!就算死,也要在墟主身上扎个洞!
就在冰冷的指爪即将穿透他褴褛衣衫、触及肌肤的瞬间——
庭院之外,坡地之下!
那原本在“墟”的力量影响下变得遥远模糊、如同隔着一层水幕的刑鬼脚步声——哒!哒!哒!——骤然变得无比清晰!不再是压迫的追逐,而是狂暴的、充满毁灭意志的冲锋!
“哐——啷!!!”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裂巨响!
温柔墟那扇半掩的黑漆木门,连同门楣上悬挂的那盏画着童男童女的橘黄色灯笼,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轰然撞碎!木屑纷飞,那灯笼像被戳破的气泡般瞬间熄灭、化为飞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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