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灯悬于腰侧,灯壁冰凉如万载玄冰。
灯芯那点幽蓝焰光微弱得如同冻僵的萤火,仅能勉强映亮身前尺许之地。林木生拖着嶙峋焦骨铸就的残躯,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鬼骨盐”肆虐的极寒荒原之上。
每一步落下,都发出“噗嗤”一声闷响,半凝固的雪壳被踩破,深及大腿的、混合着冰晶与惨白骨屑的雪泥如同贪婪的巨口,疯狂吸吮着所剩无几的体温。
寒风不再是风,而是亿万把淬了阴间寒铁的刮骨钢刀,裹挟着粗粝的“鬼骨盐”颗粒,抽打在裸露的石化皮肤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刮擦声。
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着烧红的铁砂,冰冷刺骨的空气灼烧着早已千疮百孔的肺腑。
胸腹间,源自《霜魄—锁怨楔》图鉴的反噬如同跗骨之蛆。
那枚烙印在邪灯灯壁深处的玄冰木楔,正源源不断地释放着源自万年寒髓的寂灭冻气。
这冻气并非单纯的寒冷,而是一种侵蚀灵魂的“死寂”,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顺着血脉经络,一点点冻结他的生机,麻痹他的感知。
每一次心脏的搏动都变得沉重而滞涩,仿佛泵送的不是热血,而是粘稠的冰渣。皮肤下蔓延的石化诅咒,在这股冻气的催化下,如同获得了恶毒的滋养,灰败的色泽更深,裂纹的边缘甚至凝结出细小的、闪烁着幽蓝寒芒的冰晶。
邪灯灯壁上,《霜魄—锁怨楔》的图鉴幽光流转。
玄冰木楔的虚影悬浮在苍白封印符文构成的光轮之中,其内封冻的冰晶星尘缓缓旋转,每一次微小的律动,都牵引着外界狂暴的寒流,如同一个贪婪的漩涡,加剧着林木生体内的冻蚀。
灯焰摇曳,昏黄的光芒被木楔散发的幽蓝寒光侵染,呈现出一种病态的、令人心悸的靛青色。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从林木生干裂的唇缝间挤出,瞬间被呼啸的寒风撕碎。
他猛地停下脚步,嶙峋的左手死死按住胸口。
那里,心脏的位置,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无法言喻的冰冷剧痛骤然爆发!仿佛有千万根冰锥同时刺入,狠狠搅动!这痛楚并非来自外伤,而是霜魄楔的反噬与体内残存的枯油沉疴疴在极寒环境下产生的剧烈冲突!
枯油如凝固的沥青,试图阻滞一切,而霜魄冻气则如狂暴的冰河,要撕裂、冻结所有阻碍!
他踉跄一步,单膝重重砸入深雪,溅起一片惨白的雪雾。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被这内外交攻的酷寒与剧痛彻底吹熄。
就在这时——
嗡!
腰间邪灯猛地一震!
灯壁上,《霜魄—锁怨楔》图鉴幽光大盛!
那枚玄冰木楔的虚影疯狂震颤,其内封冻的冰晶星尘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齐齐指向风雪肆虐的前方——一片被低垂铅云死死压住的、巨大到令人窒息的环形雪谷轮廓!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顺着霜魄楔的牵引,狠狠撞入林木生濒临冻结的意识!
那不是呼唤,而是一种……源自同源的、冰冷死寂的共鸣!
仿佛在那片雪谷深处,沉眠着与霜魄楔同根同源的、更加古老庞大的寒冰死寂之物!
“嗬…嗬…”林木生挣扎着抬起头,布满冰霜的眼睫下,仅存的右眼瞳孔因剧痛和那强烈的共鸣感而剧烈收缩。
他看到了——
雪谷入口处,并非天然形成的隘口,而是两座高达数十丈、由无数惨白巨兽骸骨层层叠叠、以一种亵渎而诡异的姿态强行垒砌而成的巨大骨门!
门柱是粗壮如古树、布满螺旋纹路的未知巨兽腿骨,门楣则是一整块弧度狰狞、布满獠獠牙状骨刺的巨型颅骨!无数细小的、闪烁着磷火的骸骨碎片如同装饰般镶嵌在骨门缝隙之间,在狂风中发出鬼火般的幽绿微光。
骨门之后,风雪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绝,谷内一片死寂的灰白。
隐约可见谷地中央,一座由纯粹玄冰凝结而成的、形态扭曲怪诞的“冰山”拔地而起!冰山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无数深邃的孔洞与尖锐的冰棱,远远望去,竟像是一尊盘膝而坐、低眉垂目、却由无数痛苦挣扎冰雕人形强行拼凑而成的巨大冰佛轮廓!
一股沉重、粘稠、仿佛能冻结时间的死寂气息,如同沉睡巨兽的鼻息,从那冰佛轮廓深处弥漫开来,笼罩着整个雪谷!
这股气息与霜魄楔散发的冻气同源,却更加浩瀚、更加纯粹、更加……古老!
“冰…髓…佛…”一个冰冷的名词如同冰锥,狠狠凿入林木生的意识深处。
枯荣骨杯烙印深处,那点沉寂已久的金光极其微弱地搏动了一下,传递出混杂着贪婪与忌惮的模糊意念——此物,乃天地极寒死气历经万载沉淀、受无尽苦寒怨念浸染而生的“地脉邪髓”!
其核心,蕴含着足以冻结一方世界的本源寒力!
与此同时,臂肘内侧,那枚代表着刑鬼追索的“斗签”烙印,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骤然变得滚烫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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