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来!收摊降价来……”
暮色四合时分,街角的青石板路上还泛着湿漉漉的水光。夕阳的余晖斜斜地铺在凹凸不平的石板缝隙间,将一洼洼积水映照成碎金般的颜色。远处小贩“收摊降价”的吆喝声拖着长长的尾音,在潮湿的空气中渐渐飘散。
街角那家不起眼的书店亮起了昏黄的灯火。褪色的木招牌上,“墨香斋”三个字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模糊。店门前的青石台阶被经年累月的脚步磨得发亮,角落里还生着几簇顽强的青苔。
李平安捧着茶盏,满意地端详着案几上墨迹未干的书法作品。宣纸上的字迹在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他忍不住用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力透纸背的笔画。
“总算有些模样了……”他喃喃自语,紧皱的眉毛舒展开来。窗外最后一线天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书架间飘散着陈年纸张特有的香气,混合着墨锭的松烟味,在这方寸之地萦绕不散。
偶尔有熟客推门而入,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们多半是附近私塾的穷书生,或是爱书成痴的老主顾。李平安总是笑眯眯地招呼他们,任由这些爱书人在书架间流连忘返,有时直到打烊时分还舍不得离去。
“这个墨笔字咋个写得汤水哦,简直不落教!”
一个中年女人从门口走进来,把纸伞靠在墙边,扫了一眼李平安写的字,连连摇头:“紧到你这样搞,过路客还以为我们是个水垮垮的书摊摊!”
“季姐,我就这样了,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
“嘴巴梆硬!别个写的是锦江书院匾额,你写的是茅厮板板上的蝌蚪文,臊皮臊到府南河咯!”
眼看女人要发火,李平安赶紧认怂,请她坐下喝口茶,并跟一直在书店里打扫卫生的青年使眼色,让他过来帮帮忙。
但青年却白了他一眼,继续扫他那快要扫穿的地板。季菱现在正在气头上,傻子才去找她的麻烦。
“蒋映晨!快给老子过来!”
季菱一声大吼,青年也不敢在装死了,只得挂着跟李平安一样的笑容一路小跑到季菱身边,笑道:“咋了季姐,今个这是……”
“关门。”
季菱的声音忽然变得格外平静,没有一丝波动。蒋李二人也清楚,每当季菱用这种声音的时候,就意味着斋主要做的事只有他们三个堂主能做。
“汉王被北燕的人杀了,具体情况不明。斋主要个确切的消息,如果他还活着,就带他回来。如果他死了,就让他彻底消失。”
“我去。”
季菱话音未落,李平安便转身向着后房走去,但他还未摸到门帘,蒋映晨便讥讽道:“上次你也是这般信心满满,结果呢?”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不行。”
此言一出,书店里忽然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能听到几人的呼吸声,以及窗外的风。
忽然间,李平安猛然回首,一掌拍出,蒋映晨也挥掌相迎,两人双掌接触的瞬间,强烈的风压瞬间炸开。四周书页纷飞,木制的房子也发出几声不堪重负的声音。
“住手!”眼看两人就要把书店给掀了,季菱赶紧大吼一声,将两人拦下,在两人的脑袋上一人敲了一下。
“你们几个要爪子?想翻天嗦?”季菱坐在椅子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指着李平安吩咐道:“你去!”
夜已深沉,济世堂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徐新秋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借着窗棂透进的微弱月光,小心翼翼地避开熟睡的伤患。他的脚步轻盈如猫,却在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空气中飘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推开房门的瞬间,徐新秋浑身肌肉骤然绷紧。黑暗中,一个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从角落传来。
“什么人——”
话音未落,烛火突然自燃。跳动的火光中,一个全身笼罩在夜行衣中的身影单膝跪地,黑色面罩上透露出点点血迹。
“天鉴司影卫乙璋,参见殿下。”
徐新秋瞳孔微缩,右手探出,想要看看他伤势如何。但后者却低声道:“殿下,卑职的伤并无大碍。”
既如此,徐新秋也不再多问,他缓缓踱步到案几前,借着整理衣袖的动作,将平王的威仪展露无遗:"先起来吧,为什么来找我?凌霄去哪了?"
乙璋起身时衣袂纹丝不动,显露出极深的轻功底子,但他身上的伤还是让他微微有些颤抖:“禀殿下,凌大人的下落卑职实属不知。”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汉王殿下……遭北燕密探毒手。天鉴司如今人手实在不足。眼下,唯王爷最熟悉北燕行事手段。”
窗外传来三长两短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徐新秋凝视着烛台上袅袅升起的青烟,忽然想起周王曾私下告知,汉王体内也种着与自己相同的蛊毒。他本还打算寻个机会向汉王讨教,却不料………
等等——蛊毒?
徐新秋瞳孔骤然收缩。他比谁都清楚,身中此蛊之人,绝不会轻易殒命。虽然陈松泉修炼的功法诡谲莫测,能达到半死回生的境地,但前几次濒死之际,他分明感受到体内蛊虫在疯狂挣扎——那邪物岂会放任宿主轻易死去?
“你确定汉王当真死了?”徐新秋指尖轻叩案几,发出笃笃的声响。
乙璋的面罩微微颤动,似在苦笑:“殿下果然明察秋毫。汉王殿下………确实未死,只是………”
话未说完,徐新秋已然会意。不过出手帮忙那就做不到了,自己这边凌霄不在,曹清萸还没有进展。自己的伤还没恢复。
他正欲推脱,却见乙璋突然从怀中取出一方明黄绢帛。烛光下,绢帛边缘的金线龙纹刺痛了徐新秋的眼睛。
“请殿下恕罪。”乙璋双手奉上绢帛,声音压得极低:“此番相求,实乃陛下口谕。”
夜风突然拍打窗棂,将烛火吹得剧烈摇晃。徐新秋望着绢帛上若隐若现的龙纹,忽然觉得胸口发闷——那蛊虫似乎感应到什么,正在他丹田处不安地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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