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石破天惊的御子板演奏,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德云社后台激起了久久不散的涟漪。我依旧是小助理苏晚,但周遭的空气已然不同。那些曾经带着审视或轻慢的目光,如今多了几分刮目相看的尊重,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烧饼再见到我,会咧着嘴,用他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吆喝一声:“嘿!板儿姐!今儿精神头儿足啊!”孟鹤堂的笑容则更加温和真诚,偶尔会主动询问:“小苏,那段‘连环板’的点,是不是这里手腕要再沉一点?”就连向来话少、眼神懒散的周九良,在我整理道具经过他身边时,也会慢悠悠地飘来一句:“嗯……手活儿不错。” 语气里是难得的肯定。
后台的壁垒,似乎被那对御子板敲开了一道缝隙。我开始被邀请参与一些后台排练,帮忙给新入门的学员示范基础的板点节奏。栾云平看我的眼神里,除了最初的震动,更多了几分深沉的思量。
而张鹤伦,他的变化是最为剧烈、也最让我心弦颤动的。
那道刻意筑起的、冰冷的屏障,仿佛在一夜之间无声地消融了。他不再视我如无物。排练间隙,他会很自然地走到我旁边,拧开一瓶水递过来,语气随意,眼神却带着不容错辨的专注:“刚才那段《大西厢》的开场板,节奏是不是快了半分?听着有点赶。” 或是当我正埋头整理一堆复杂的丝绦道具时,他高大的身影会笼罩下来,带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和古龙水混合的气息,然后俯身,拿起我放在一旁的那对旧御子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温润的木面,眼神放空,像是在琢磨什么旋律,半晌才若有所思地问一句:“你这板……年头不短了吧?声音闷是闷了点,但韵味足。”
他的靠近不再让我感到紧张和难堪,反而带来一种隐秘的悸动。我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干净的气息,能感受到他说话时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的细微气流。每一次不经意的肢体接触——递东西时指尖的短暂碰触,或是他俯身看板时手臂擦过我的肩膀——都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无法平息的涟漪。他看我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审视或漠然,而是一种专注的探究,带着一种棋逢对手般的欣赏,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后台的师兄弟们,都是人精,哪能看不出这微妙的变化。
一次大型商演结束后的后台庆功宴,杯盘狼藉,气氛热烈。我坐在稍远的角落,小口抿着果汁,看着中心那桌推杯换盏、笑闹成一团的师兄弟们。张鹤伦被灌了不少酒,白皙的脸上染着明显的红晕,眼神比平时亮了许多,也柔和了许多。他正被烧饼和几个师兄弟围着起哄,笑声爽朗。
孟鹤堂端着酒杯,不动声色地挪到我旁边的空位坐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却促狭地瞟了一眼人群中心的张鹤伦,压低声音对我说:“小苏,看见没?你伦哥今儿可是真高兴。平时让他多喝一杯都难,今天被饼哥他们灌了这么多,还乐呵呵的。” 他抿了口酒,笑意更深,“自从你来了,特别是那御子板一响之后,咱们伦儿哥啊,这后台晃悠的频率明显增高了嘛!以前排练完就溜得没影儿,现在倒好,没事就爱在道具箱那边转悠,也不知道找啥。”
我的脸腾地一下就热了,连忙低头假装喝果汁。
“就是!”不知何时凑过来的烧饼,大着舌头,声音洪亮地接话,带着浓浓的酒气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伦儿哥现在可勤快了!前两天我还瞅见他,啧,蹲那儿研究那堆破扇子呢!问他干嘛,他说……他说检查检查有没有坏的!哈哈!” 烧饼拍着大腿笑起来,引得旁边几桌人都看了过来。
张鹤伦显然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隔着人群,带着酒意的目光精准地投了过来,正好撞上我慌乱抬起的视线。他的脸似乎更红了,眼神闪烁了一下,带着点被抓包的窘迫,随即又故作凶狠地瞪了烧饼一眼,但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我的心跳,在那一刻,快得几乎要挣脱胸腔的束缚。
这种隐秘的、甜丝丝的情愫,像春日里悄然滋长的藤蔓,缠绕着我的心房。然而,平静的水面下,往往潜藏着暗流。一个微小的细节,像一粒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我心中漾开了一圈不安的涟漪。
张鹤伦的手机。
我发现,他看手机的频率,似乎有些异乎寻常的高。无论是在排练间隙短暂的休息,还是在后台等待上场的空档,甚至是在庆功宴喧闹的间隙,他总会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手指快速地在屏幕上划动。有时眉头会不自觉地微微蹙起,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和……沉重?那种神情,与他面对舞台、面对相声、甚至面对我时的那种专注或轻松,截然不同。像是一抹挥之不去的阴翳,悄悄笼罩在他明亮的底色之上。
有好几次,我想开口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但话到嘴边,看着他低头盯着屏幕时那略显紧绷的侧脸线条,又咽了回去。我们之间那层刚刚捅破的窗户纸,似乎还不足以支撑我贸然闯入他可能存在的私人困境。那点刚刚萌芽的甜蜜,因为这无声的、频繁亮起的手机屏幕,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令人不安的阴影。它像一个沉默的警示,提醒着我,在这个看似热闹的后台,在张鹤伦那张时而爽朗大笑、时而专注认真的面孔之下,或许隐藏着我尚无法触及的、属于他个人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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