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师，”孟鹤堂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刺骨的寒意，“你也先回去。今晚的事……”他顿了顿，语气里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等演出结束，上面自有定论。现在，请你立刻离开后台。”
“上面”两个字，像两块沉重的石头，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那冰冷的逐客令，更是将我彻底钉在了“风暴中心”的耻辱柱上。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围那些目光，从震惊变成了复杂的审视、猜测，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排斥。手里那件备用大褂，此刻仿佛有千斤重。
我僵硬地点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个字也发不出。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我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后台。身后，厚重的绒布帘子落下，隔绝了前台依旧疯狂的声浪，也隔绝了那个刚刚掀起惊涛骇浪的世界。走廊里昏暗的灯光下，只有我急促的心跳和沉重的脚步声在回荡。那件墨绿大褂的丝绒触感，冰冷地贴着手心，提醒着我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噩梦。
回到临时借住的宿舍，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我瘫坐在椅子上，四肢百骸都透着一种虚脱般的无力感。手机屏幕在昏暗的房间里突兀地亮起，疯狂地闪烁着。不是电话，是信息轰炸。
微博热搜榜上，刺眼的词条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灼痛了我的眼睛：
#张九南 守护者表白#
#德云社三宝专场惊爆表白#
#张九南神秘大褂守护者是谁#
#德云社后台恋情实锤？#
点开话题，海啸般的信息瞬间将我淹没。
“卧槽卧槽卧槽！张九南牛逼！！当众表白！！”
“守护者？？是那个经常在侧幕条看到的清秀小姐姐吗？？”
“啊啊啊九南太勇了！磕到了磕到了！！”
“疯狗风格用在表白上也这么炸裂吗？爱了爱了！”
“呵呵，德云社现在也搞这套了？台上卖腐不够，台下还要炒CP？”
“什么玩意儿？不好好说相声整这出？脱粉！”
“那个女的是谁？工作人员？编剧？凭什么啊？”
“求扒‘大褂守护者’详细资料！！”
“德云社管不管了？后台工作人员和演员搞暧昧？这像话吗？”
“坐等德云社官方回应！不信谣不传谣！”
“九南哥好样的！是真男人！守护者小姐姐要幸福啊！”
“炒作！绝对是炒作！为了三宝热度脸都不要了！”
赞美、祝福、质疑、谩骂、人肉搜索的威胁……无数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我的大脑。粉丝的狂欢，路人的猎奇，黑子的恶意，还有那些打着“求真相”旗号、实则扒皮窥私的留言……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切割着我摇摇欲坠的神经。我猛地关掉手机屏幕，将它反扣在桌面上，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铺天盖地的恶意和窥探。可那嗡嗡的震动感，却透过桌面清晰地传递到掌心，像无数只噬人的蚂蚁在啃噬。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撞击着肋骨，带来一阵阵窒息的闷痛。那件墨绿大褂被我紧紧抱在怀里，丝绒的凉意也无法驱散心头那团冰冷的火焰。张九南最后看向我的那个眼神——绝望、依赖、不顾一切的灼热——和他被推搡进禁闭室时佝偻的背影，在我眼前反复交替闪现。愤怒吗？他把我推到了风口浪尖。担心吗？他此刻正在承受怎样的怒火和惩罚？还有那未知的、来自“上面”的“定论”……巨大的混乱和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将我彻底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死寂的房间里，响起一阵急促而克制的敲门声。
“林老师？林老师你在吗？”是秦霄贤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带着明显的焦急。
我挣扎着起身，脚步虚浮地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站着秦霄贤和周九良。秦霄贤脸上惯常的嬉笑荡然无存，眉头紧锁，眼神里满是担忧和一丝慌乱。周九良站在他身后半步，依旧捧着那个保温杯，镜片后的目光沉静如水，只是那平静的深处，也蕴藏着不易察觉的凝重。
“林老师！你没事吧？”秦霄贤一看到我，立刻急切地问，目光在我苍白的脸上扫视，“后台都炸了！栾哥气得差点掀桌子！孟哥脸黑得跟锅底似的！九南哥被关禁闭室了，我偷偷溜过去看了一眼，门锁着，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急死我了！”
“旋儿，小声点。”周九良低声提醒了一句，目光越过秦霄贤，落在我身上，“林老师，九南这次，玩得太大了。”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上面’震怒是肯定的。郭老师……也知道了。”
“郭老师？！”秦霄贤倒抽一口冷气，脸色更白了，“完了完了……师父最忌讳这个！九南哥这次屁股非得开花不可！”
郭德纲！这个名字像一道无形的惊雷在我脑海中炸响。德云班主，那个在相声界拥有绝对权威、掌控着所有弟子命运的名字！他的震怒意味着什么？张九南会面临怎样的惩罚？封杀？雪藏？甚至……逐出师门？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窜遍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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