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次冒险回城,本就是为了斩断与何辑的过往。既然他已另娶新妻,她又何必...
"不要?"溪诏作势要收回,"那我扔了?"
"等等!"刘楚玉夹紧马腹夺过信笺,却在触及纸张的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急忙将信塞入袖中,强装镇定道:"我...我只是好奇他能写出什么花样。"
溪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泛红的耳尖:"是么?"他故意拖长声调,"那信里说他在城南三十里的青枫浦等你..."
"谁要去了!"刘楚玉急急打断,却见溪诏突然大笑起来。
"骗你的。"他眨眨眼,"信上根本没写这个。"
刘楚玉这才意识到被戏弄,抬脚就朝他身下马匹踹去。
溪诏勒缰侧身避开,山羊胡在风中一翘一翘:"不过说真的,"他忽然正色,"你若想彻底了断,总该给他个交代。"
官道旁的杏花簌簌飘落,刘楚玉紧攥着袖中的信笺。纸角摩挲着掌心,仿若多年前那个雪夜,二人顶风冒雪于梅园赏景之时,那股刺骨的寒意,令人难以割舍。
"走吧。"她最终只是这样说,扬鞭疾驰而去。
春月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袖中的信笺随着步伐轻轻拍打着手腕,像是多添了些羁绊。
两人回到山中别院时,已近子时。园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弦月一袭白衣倚在门边,月光将他的身影镀上一层银边。
"殿下。"弦月上前行礼,目光在刘楚玉脖颈处的淤青上停留了一瞬,眸中闪过一丝阴翳。
溪诏的眼神定在弦月面庞,待瞧见弦月朝他眨眼,脸色才稍有缓和。
刘楚玉轻挥了下手,“退下吧!我倦了。”言罢便要转身回房。
溪诏却出声叫住她,“弦月,将备好之物呈上来。”
弦月自屋内取出一个精美的瓷瓶,奉到刘楚玉跟前,“殿下,这是特制药膏,可消淤青。”刘楚玉这才忆起身上的伤,接过锦盒,朝卧室走去。
春雨敲窗,烛火摇曳。刘楚玉坐在床沿,铜镜中映出她脖颈处狰狞的淤青。忽然镜面微晃,似有白影掠过。
"弦月?"她警觉回首,屋内空寂无人。
一缕熟悉的沉水香幽幽飘来,混着桃李初绽的甜香钻入鼻息。刘楚玉心头一颤,指尖已握住枕下短剑:"何人?!"
衣料摩挲声自背后响起,有人轻轻环住她的腰肢。冰凉的手指覆在她握剑的手上,少年清冽的嗓音贴着耳畔呢喃:"阿姐连我的气息都辨不出了?"
烛火"噗"地熄灭。黑暗中,刘楚玉浑身轻颤,短剑"当啷"坠地。转身时衣袖带倒铜镜,在清脆的撞击声里,她终于借着月光看清了那张日思夜想的面容。
"阿业..."她双腿发软,被少年稳稳扶住。温热的掌心贴上她的唇瓣:"嘘..."他牵引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胸腔里传来有力的跳动,"温的,是不是?"
刘楚玉的眼泪夺眶而出,死死攥住弟弟的衣襟:"那夜被乱刀砍死的..."
"不过是个替身罢了。"刘子业轻笑,突然闷哼一声,唇角溢出一丝猩红。
"你受伤了?"她慌忙要去点灯,却被他扣住手腕。
"别点灯。"
慌乱中,刘子业指尖不经意触到她腕间的淤痕,少年眼神骤暗:"这是..."
“没事的。”刘楚玉急急抽手,却被攥得更紧。
刘子业在黑暗中细细摩挲那些锁链留下的痕迹,声音发沉:"阿姐撒谎的本事,还是这么差。"
窗外春雨渐急,打落枝头才结的杏花。刘子业忽然将她打横抱起。
锦被陷落间,少年天子的指尖流连在她脖颈处的淤青,眼底翻涌着晦暗的浪潮:"寿寂之也配碰这里?"薄唇擦过那片肌肤,犬齿若即若离,"真脏..."
"阿业!"她揪住他的衣领,却在望进那双盛满月光的眼眸时失了声。
"阿姐明明知道的。"他低笑,梨涡里盛着偏执的甜意,"待我拿回皇位..."未尽的话语化作落在眼睑的轻吻,"定要把阿姐锁在重华宫的琉璃阁里,日日只给我一人描眉。"
远处传来弦月以扇叩窗的脆响。刘子业恋恋不舍地起身……
翻出窗棂的刹那,雨幕中飘来最后的呢喃:"很快...就再没人能分开我们了..."
刘楚玉怔怔望着雨帘,指尖触及枕边素帕,上面用血勾勒着简陋的糖人轮廓——正是儿时她总买给弟弟的那种。
春雨缠绵,檐角铜铃裹着杏花瓣作响。
这时,弦月敲门而入,见刘楚玉跪坐在地面,诧异道:"殿下怎么了?"刘楚玉攥紧糖人,泪中带笑:"我好像...见到鬼了。"
弦月手中的烛台"咣当"落地,他猛地单膝跪地,骨头砸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殿下恕罪!"他额头抵地,声音发颤,"属下...一直都知道。"
刘楚玉瞳孔骤缩,手中的素帕飘落在地。她踉跄后退两步,扶住妆台才稳住身形:"你们...合起伙来骗我?"
弦月抬起头,眼中满是愧疚:"主子那日确实遭了乱箭,但被我们拼死救出。只是..."他喉结滚动,"刘彧派人盯得太紧,主子不得不假死脱身。"
窗外雨声渐急,弦月从怀中取出一封火漆密信:"主子说,若您发现了真相,就把这个交给您。"
刘楚玉颤抖着拆开信笺,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阿姐见字如晤。那日乱箭穿胸时,我满脑子都是阿姐说要给我做的杏花酥。若阿姐落泪,就想想您十岁那年,我们躲在御膳房偷吃的糖人..."
信纸突然被攥出褶皱,刘楚玉泪如雨下:"这个混账...竟拿这种事哄我..."
弦月低声道:"主子这些月暗中联络旧部,已经截了刘彧三条粮道。"他犹豫片刻,"只是...主子听闻您被寿寂之所胁,才冒险来见您。"
刘楚玉猛地抬头:"他身上的伤..."
"上月偷袭玄甲军大营时中的埋伏。"弦月拳头捏得咯咯响,"主子不让说,非要亲自来看您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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