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彧朗声大笑,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来。
他松开萧美人,随手拿起案几上另一份奏折,漫不经心地展开:"让朕看看,又是哪个不长眼的……"
话音未落,他的表情骤然凝固。
"啪!"
奏折被狠狠砸在鎏金案几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官仓鼠,啃人骨……"他盯着密报上的童谣,握拳的手攥得咯咯作响。
萧美人犹自絮叨:"陛下能否将前朝的凤冠赏给妾身,妾身……"
"噗嗤——"
龙泉剑贯穿锦缎宫装,萧美人惊愕地低头,看见剑尖从自己腹部透出,一滴血正落在奏折"无影侠"三字上。
"聒噪。"刘彧抽回长剑,任由宠妃滑落在猩红地衣上。
张世兴跪在冰凉的青玉砖上,额头紧贴砖缝。
他闻见龙涎香里混着未散的血腥气,余光瞥见屏风后露出一角妃色裙裾,那上面金线绣的芍药正被血染成黑红。
"这就是爱卿的良策?"刘彧将染血的奏折甩在他脸上,"重复征税?逼出个'侠盗'来?"
"臣……臣……"张世兴抖如筛糠。半月前粮队被劫时,陛下虽震怒,可不过说了句"自行处置",如今童谣传遍江南,倒成了他的催命符。
天香楼
"有趣!"刘子业赤着脚,足底碾过地上散落的密报。
那些被揉皱的纸页上是各州县令声泪俱下痛陈"匪患"的奏章抄本,墨迹在辗转传递中已有些晕染。
他脚趾恶意地拧着一份奏折的边角,直到上好的宣纸发出不堪重负的嘶啦声。
"阿姐猜猜,"他歪着头,眼中闪烁着恶作剧般的光芒,"刘彧此刻是更恨那些劫富济贫的侠盗,还是更恨他的江州刺史邓琬?"
铜镜前,刘楚玉正用指尖蘸了少许胭脂,轻轻点在唇上。她今日着了身素白锦衣,款式简洁利落,腰间只束一条银灰色丝绦。
如瀑青丝用一支羊脂玉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耳畔,衬得她愈发清俊洒脱。
她放下胭脂盒,对他的提问置若罔闻,转而问道:"你要随我一同去施粥吗?"
近日城中涌入的流民如潮水般不绝。刘楚玉他们囤积的粮食已捉襟见肘——新垦的田地不可能一夜之间结出稻谷。
无奈之下,她只得借褚渊的名义增设粥棚。案几上还摊开着褚渊送来的粮仓账簿,墨迹未干的批注显示又拨了三石陈米。
刘子业脸上顿时浮现出抗拒之色,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可以不去吗?"他拖着长音,脚尖将一份密折踢到屏风底下。
开什么玩笑,他堂堂天子。虽然现在龙椅上是那个该死的刘彧,但让他像市井小民般站在街边给人舀粥?
刘子业撇撇嘴,阿姐总爱做这些沽名钓誉的事,他可拉不下这个脸。
"随你。"
刘楚玉整理好腰间短剑,朝门外唤道:"紫书,弦月,黑影,我们走。"
三个身影应声而入。
紫书抱着算盘和账本,弦月腰间别着药囊,黑影默默扛起两袋糙米。
刘楚玉走到门口,蓦地回头补充:"溪诏回了总坛处理要务。至于你……"她唇角微扬,"午膳就自己用吧!"
刘子业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阿姐带着众人扬长而去。
他赤脚踩在冰凉的青砖上,忽然觉得这间往日喧闹的屋子空荡得令人发慌,他似赌气般抓起砚台往地上一摔。
墨汁溅在那些"匪患猖獗乞派兵剿"的字句上,像极了干涸的血迹。
粥棚前腾起的热气里,刘楚玉正弯腰给个总角小儿添第二勺稠粥。
街角突然传来尖利的叫喊声:"抓贼啊!抓贼~"
紫书最先反应过来,素手一扬,刚从热粥锅里取出的木勺脱手飞出,直直朝前方狂奔的两个灰衣人后腿袭去。
"啊!啊~"
两声惨叫接连响起,两个灰衣人重重跌进尘土里,门牙险些磕断。
刘楚玉将手中的木勺往粥桶一插,跟随紫书步子朝两名贼人走去。
"你们偷了什么?"她冷声问道。
"钱……钱袋。"两人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顾不得拍打身上的土,慌忙将杏色绣缠枝纹的荷包扔给刘楚玉。
见两人动作痛快,刘楚玉面色缓和些。
紫书双手环臂,厉声道:"还愣着干嘛?找打吗?还不快滚,再看到你们偷盗就打断你们的腿。"
两人见此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走。
"姑娘的钱袋。"刘楚玉两指夹着荷包转身,却在看清失主面容时指尖一颤……
"啪!"荷包掉落在地,溅起翻飞尘土。
宋明月涂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正深深掐进身边嬷嬷的手臂。
她今日穿着缕金百蝶穿花裙,发间的红宝石步摇歪斜凌乱,显然方才追贼时跑得狼狈不堪。
"是……你?"她的声音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两个膀大腰圆的嬷嬷也倒吸一口凉气,其中穿绛色比甲的那个甚至踉跄着后退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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