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振刻意的引导和重点栽培下,他开始接触并努力理解更深奥、更颠覆性的军事思想。
训练间隙或夜晚的篝火旁,方振会就地取材,用树枝在沙地上勾画,或用石块堆砌出简易的疏勒城及周边地形沙盘。
“嗣业,你看。”方振指着沙盘上代表疏勒城墙的土埂,“假设你是吐蕃主将,拥兵万余,其中骑兵三千。你会选择从哪个方向主攻?兵力如何梯次配置?攻城器械如何使用?”
李嗣业蹙紧剑眉,结合自己过去在安西军中的见闻和方振平日灌输的理念,思索着回答:“若我是吐蕃主将…当以西门或北门为主攻。西门地势稍缓,便于大型攻城器械展开;北门临近水源,若攻下可断我军民饮水…当先以辅兵驱赶奴工填平壕沟,消耗我滚木擂石箭矢…再以精锐步卒持大盾,掩护冲车、云梯抵近城墙…待打开缺口,再投入重甲精锐突击…骑兵则游弋于侧翼,防备援军或追杀溃兵…”
方振不置可否,拿起几块小石子,在沙盘上代表城墙的位置,按照一定的间隔摆放:“这是守城方的传统布防。兵力均匀分散,处处设防,实则处处薄弱。面对敌人集中优势兵力的重点突破,极易被一点击破,全线崩溃。”
他拿起代表甘泉营新军的几块小石子,在沙盘上疏勒城外围的几处关键隘口和高地重重落下:“而我们,未来可能的战法,是依托有利地形,构筑纵深梯次防御阵地!比如,在此高地设立核心火力支撑点,配置数挺‘五六式班用机枪’,形成交叉火力网,覆盖敌军必经之路!”
他手指移动:“在此谷口,设立前沿警戒阵地,配置狙击手和精确射手,利用步枪的远射程,在敌军接近前就大量杀伤其军官、传令兵和器械操作手,迟滞其行动,打乱其部署!”
“在此侧翼,隐蔽部署一支机动预备队,装备自动火器。待敌军主力被正面火力吸引、攻势受挫、队形混乱或疲惫之时,突然从其侧翼或后方发起迅猛突击!以绝对的火力密度,在短时间内对其造成毁灭性打击!这就是以点控面,以机动兵力打歼灭战!”
方振的手指在沙盘上划出凌厉的弧线:“记住!战争不再是城墙下的血肉磨坊!不再是匹夫之勇的堆砌!它是智慧、意志、情报和绝对力量优势的综合较量!一个优秀的指挥官,要懂得审时度势,精确计算敌我力量对比;要懂得扬长避短,用我们的火力优势抵消敌人的数量优势;更要懂得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每一颗子弹,都要追求最大的杀伤效益!每一个士兵的生命,都无比珍贵!”
这些全新的概念——火力密度、梯次配置、纵深防御、机动突击、精确杀伤、歼灭战思想…
如同汹涌的潮水,猛烈冲击着李嗣业过去所认知的战争模式。
他如饥似渴地吸收着,思考着,努力将这些超越时代的军事思想与自己熟悉的安西地理环境相结合。
一扇通往现代战争指挥艺术的大门,在他面前轰然洞开。
他对援助团的能力,从最初的震惊、敬畏,逐渐转变为一种发自内心的、近乎信仰般的敬佩和信赖。
他深刻地认识到,方振、魏廷以及他们背后所代表的“安平”,掌握的力量和知识,是这片黑暗绝境中,安西唯一的、真正的希望之光。
随着人员初步整训完成,甘泉营的组织架构也清晰地建立并落实起来。
基本单位:班。十名士兵为一班,设班长一名,副班长一名。班长由援助团老兵或表现极其优异、领悟力强的新兵担任。副班长通常由有从军经验或组织能力强的士兵担任。班长负责本班的训练、纪律、战斗指挥和武器管理。副班长协助班长,并负责本班的思想沟通和生活管理。
中级单位:排。三个班为一个排,设排长一名,通常由援助团资深老兵担任。排长负责协调三个班的训练和行动,执行上级战术命令,是基层战术的核心执行者。
高级单位:连。三个排(约90人)加上一个由排部直属的、包含通讯、卫生、炊事的连部班,组成一个加强连级单位,称为“甘泉大队”。设大队长一名,副大队长一名。
李嗣业名义上担任甘泉营营官,负责全营的行政管理、对外联络、思想鼓动以及代表这支队伍。
但在军事指挥和训练核心上,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真正的灵魂和大脑是方振。
援助团的老兵们,如同坚韧的钢筋,被精心安插到整个架构的关节处。
除了担任关键的班长、排长职位,他们还在连部担任教官、军械员、后勤协调员。
他们不仅手把手地教导新兵战斗技能,更在日常点滴中,将现代军队的绝对服从、时间观念、保密意识、团队协作精神以及建立在技术优势上的自信,潜移默化地根植于这支新生军队的骨髓之中。
王忠,这位忠心耿耿、经验丰富的老兵,被任命为副营官,主要协助李嗣业处理繁杂的日常事务、新兵的思想动态跟踪、内部纪律的维持,并负责与疏勒镇内线的秘密联络,是李嗣业不可或缺的臂膀和稳定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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