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甘泉村初战告捷后,又过了一月。
方振深知,仅凭甘泉村一役的胜利,不足以改变安西的危局。
他一方面加紧对新兵的训练,另一方面,则通过李嗣业和王忠,以及那些被解救的汉人流民和心向大周的异族部落,不断扩大“甘泉义军”的声势和规模。
凭借着“顿顿饱饭、发给军饷、神兵利器、为死难同胞复仇”的号召,以及援助团“特殊渠道”提供的充足物资,甘泉义军的规模迅速膨胀。
到盛夏时节,已悄然发展到近千人的规模,下辖三个步兵营,一个炮兵连,以及一个由少量马匹、骡车和几辆被巧妙伪装成“特制重型骡车”。
实则是柴油驱动的三轮摩托和小型越野卡车——组成的辎重运输队。
这些“特制骡车”被帆布严密覆盖,只有少数核心成员知晓其真面目,它们能以远超普通骡马的速度,在戈壁滩上搭载人员和重型装备进行机动。
李嗣业名义上仍是甘泉义军的最高统帅,但实际的军事指挥、训练和战略规划,皆由方振一手操持。
魏廷则负责后勤、情报和技术支持,他的眼镜片后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王忠则成了李嗣业的得力副手,负责思想动员和军纪维持,他那洪亮的声音总能鼓舞士气。
而此时的疏勒镇,正面临着自建立以来最严峻的考验,城池在吐蕃与西域联军的围攻下,已是风雨飘摇。
残阳如血,将疏勒城墙映照得一片悲壮。
城外,黑压压的敌军营帐连绵数里,旌旗蔽日,如同巨大的黑色猛兽,张开血盆大口,欲将这座孤城吞噬。
攻城已经持续了整整七日,每一日都如同在炼狱中煎熬。
“杀啊——!”
“冲上城头者,赏百金,美女十人!奴隶百名!”吐蕃将领们用最原始的欲望刺激着麾下的士兵。
震天的喊杀声中,吐蕃军驱使着数以万计的仆从军和掳掠来的奴隶,如同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涌向疏勒城墙。
他们手持简陋的木盾,扛着粗劣的云梯,眼中充满了麻木与恐惧。
在他们身后,是吐蕃督战队雪亮的弯刀和狰狞的笑容。任何试图后退的人,都会被毫不留情地斩杀。
城头上,郭元振身披血迹斑斑的甲胄,头盔早已不知去向,花白的头发被汗水和血污粘结在一起。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却依旧在竭力指挥着战斗。
他身边的安西老兵,个个带伤,眼神中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那是属于大周军人的骄傲与荣耀。
“弓箭手,节省箭矢!瞄准了再放!优先射杀那些扛梯的!”
“礌石滚木,给老子狠狠地砸!别让他们靠近城墙!”
箭如飞蝗,却已不复最初的密集。
礌石滚木如雨点般落下,砸得城下血肉横飞,惨叫连连。一段段云梯被推倒,攀爬的敌兵如同下饺子般坠落,发出骨骼碎裂的闷响。
然而,敌军实在太多了。仆从军一批批倒下,尸体在城下堆积如山,后面的又一批批踏着同伴的尸体涌上来,仿佛无穷无尽。
他们的作用,就是用卑贱的生命,消耗守军的箭矢、体力和意志。
“都护,箭矢……只剩最后一批了!”一名牙将声音发颤,脸上溅满了敌人的鲜血。
“滚木礌石也快用尽了!城南的石料都快拆光了!”
郭元振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如同坠入冰窟。他看着城墙上越来越稀疏的箭雨,看着士兵们因脱力而颤抖的手臂,看着城下那些依旧源源不断涌来的敌人,一股深可见骨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在仆从军的轮番消耗之后,吐蕃的精锐部队和西域联军的士兵开始轮番上阵。
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推着数辆巨大的蒙皮冲车,如同怪兽般一下下撞击着早已不堪重负的城门和墙体。
数十架简易的投石机,在后方不断抛射着磨盘大小的石块和燃烧的草球,砸在城墙上碎石飞溅,落在城内则引燃房屋,哭喊声四起。
“轰隆!”一声巨响,西段城墙被一辆冲车狠狠撞中,本就布满裂痕的墙体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塌了一个数丈宽的缺口!
“堵住缺口!快!陌刀队,跟我上!”郭元振挥舞着手中的横刀,嘶吼着,亲自带领最后一支预备队——数十名手持陌刀的老兵,冲向了那个致命的缺口。
鲜血染红了城头的每一寸土地,也染红了郭元振的视线。
安西军的老兵们用身体和性命,与潮水般涌入缺口的敌人展开了惨烈的肉搏。陌刀挥舞如林,带起一片片血雨腥风,但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不断有老兵发出最后的怒吼,然后被淹没在敌群之中。
“都护,西城墙缺口越来越大,快守不住了!”
“南门……南门被冲车撞开了!敌人涌进去了!”
坏消息如同雪片般接踵而至。郭元振身边的亲兵一个个倒下,他自己也已多处负伤,左臂被一支冷箭射穿,鲜血浸透了衣甲,右腿也被一块飞溅的碎石砸中,行动都有些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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