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荒废的郊外荒地,泥水漫过下颌的时候,我尝到铁锈味,那股刺鼻的味道瞬间充斥了我的口腔。
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睫毛往下淌,每眨一次眼,粗糙的感觉就像被砂纸狠狠磨过,后颈撞在水泥坎上的钝痛正往头顶窜,可肩胛那道伤口更疼——像有根烧红的铁丝在肉里拧,疼得我胃里翻涌,差点咬碎后槽牙。
“别动!”林疏桐的手突然扣住我手腕,她的掌心全是冷汗,指尖却烫得惊人。
我这才发现自己正无意识地抓挠伤口,蓝漆混着血水在指缝里凝成黏腻的块,“含钨弹头的毒性是液氮挥发的催化剂。”她的手术刀挑开我掌纹里的蓝漆碎屑,刀尖在雨里泛着冷光,“弹头碎片在你体内冻了三年,现在体温回升......”
我猛地吸了口气,疼得眼前发黑。
陈野笔记里的“海燕航道”突然在脑海里炸开,被雨水泡开的字迹下那行小字:“当拼图师成为猎物时,真正的猎人......”后半句被泥水污染了,但此刻灰鸦的笑声正从货运区方向渗过来,像根冰锥扎进耳朵,那尖锐的声音在空旷的荒地里格外刺耳。
“温差仪!”我咬着牙去摸口袋,金属外壳硌得掌心生疼,屏幕裂成蛛网,“玻璃碴......”
“别动!”林疏桐的指甲几乎掐进我手背,她另一只手按住我抽搐的胳膊,“碎镜片在皮下两毫米,现在拔会割断桡神经。”她的白大褂下摆全是泥,发梢滴着水,却仍在翻找随身的急救包,“先处理蓝漆腐蚀——”
“看泥地。”我拽过她的紫外线灯,光斑扫过脚边那摊混着蓝漆的泥水。
螺旋状的纹路突然在泥里显形,氧化层泛着暗黄,和三年前陈野葬礼上老徐掉的挂坠一模一样,“螺旋纹挂坠的氧化层,和笔记里的‘海燕航道’匹配。”我的喉咙发紧,三年前老徐拍着我肩膀说“小陈的牺牲不是你的错”时,这挂坠就在他锁骨下晃,“他在航道标记物上做了手脚。”
林疏桐的呼吸突然顿住。
她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向排水沟,雨幕里几道轮胎压痕正泛着湿冷的光。
“石英砂百分之三十七,高岭土百分之五十二。”我舔了舔发苦的嘴唇,泥里的颗粒硌着后槽牙,“临州港货运区B2区的地面成分,我测过二十三次。”三年前追连环杀人案时,我在B2区蹲了七天,为了比对凶手车辆的轮胎痕迹——那辆车,后来在陈野牺牲现场出现过。
对讲机突然炸响灰鸦的狞笑,电流声刺得耳膜生疼:“沈专家,你肩胛的蓝漆正在腐蚀神经,再过十分钟......”
林疏桐猛地拽过我手机,屏幕亮光照出她泛红的眼尾。
“王姐两小时前加了1200元混合油。”她的拇指快速划着加油记录,“环海站监控损坏时段是23:07到23:21,老徐上周三提交的巡逻日志里......”她突然抬头,雨水顺着她下巴砸在我手背上,“他申请的‘设备检修时间’,正好是23:00到23:30。”
我浑身的血都凉了。
老徐是队里出了名的“老好人”,每次值班都给我们带煎饼果子,上个月还帮我修了痕检室的显微镜。
可此刻泥地里的螺旋纹、B2区的土壤比例、监控损坏的时间差,像三根钉子,把“内鬼”两个字钉进我天灵盖。
震惊、失望、愤怒等复杂的情绪在我心里交织翻涌,我不敢相信一直以来的好同事竟然是内鬼。
“沈墨!”林疏桐的手突然按在我后颈,她的体温透过湿衣服渗进来,“你的瞳孔在扩散,蓝漆腐蚀速度比我算的快......”我想说话,喉咙却像堵了团棉花。
指尖无意识地抠进泥里,煤渣硌得指腹生疼。
有什么黏腻的东西蹭过指尖——柴油味,不是普通柴油,带点松香味,和三年前陈野车里残留的气味一模一样。
“陈野......”我张了张嘴,泥水流进嘴里,“你的局......”
远处警笛声突然近了,红蓝灯光在雨幕里炸开。
林疏桐的手劲松了些,她扯下自己的围巾按在我伤口上,血立刻浸透了白色毛线,在雨里晕成暗红的花。
灰鸦的脚步声突然远了,面包车引擎声轰鸣着撞破雨幕,可我听不清了。
我的指尖陷在泥里,煤渣里的柴油残留正顺着指缝往皮肤里钻。
那味道太熟悉了,熟悉得让我想起陈野最后一次给我发消息:“墨哥,帮我个忙,查下环海站的加油记录......”
然后,黑暗漫了上来。
眼皮像被胶水粘住,我是先尝到泥腥才醒过来的。
后槽牙咬着块煤渣,硌得腮帮发麻,右手还陷在泥里——指腹贴着的柴油味突然变得清晰,是松油混着0号柴油的腥甜,和上周在法医室闻到的死者外套纤维上的气味一模一样。
“林疏桐......”我哑着嗓子唤她,喉结擦过泥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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