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队如一条蜿蜒的长龙,在泥泞的官道上艰难行进。沉重的粮车深深陷入泥泞,车轮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护卫们警惕地环视着道路两侧稀疏的树林和起伏的丘陵,雨水顺着斗笠边缘淌下,模糊了视线,更添几分压抑。
雷豹骑在一匹高大的青骢马上,位于粮队中段。他左臂的伤虽已愈合,但每逢阴雨天便隐隐作痛,提醒着那场海上血战的惨烈。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周围,心头却莫名萦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不安。这趟差事太重要,也太扎眼。三皇子在科举案上吃了大亏,断不会坐视沈家在北境站稳脚跟。这滦河府……是块硬骨头,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头儿,前面就到黑风峡了。”一名护卫策马靠近,低声提醒。黑风峡,是通往滦河府城的必经之路,两侧山势陡峭,林木茂密,中间一条狭窄的官道蜿蜒而过,历来是强人剪径的险地。
雷豹心头那丝不安瞬间放大。他勒住马,举起右手:“停!前哨探路!左右两翼散开警戒!火铳、弓弩预备!” 命令迅速传递下去,训练有素的护卫们立刻行动起来,凝重的气氛瞬间笼罩了整个粮队。沉重的粮车被推到相对开阔的地带,形成简易的防御圈,护卫们刀出鞘,弩上弦,火铳手占据制高点,黑洞洞的铳口指向两侧阴森的山林。
派出的前哨快马刚冲入峡谷入口,异变陡生!
“轰隆!轰隆!”
两声沉闷的巨响如同地龙翻身,猛地从峡谷两侧山腰传来!刹那间,山石崩裂,烟尘冲天!无数磨盘大小的巨石裹挟着泥浆和断木,如同山洪暴发般轰然滚落,狠狠砸向狭窄的谷口!
“不好!落石!快退!”前哨发出凄厉的警报,拼命调转马头,但为时已晚!
轰!轰!轰!
巨石无情地砸落,瞬间将谷口堵死大半!泥浆飞溅,烟尘弥漫,遮蔽了视线!巨大的冲击波甚至让后方的粮队都感到地面震动,马匹惊嘶!
“敌袭!结阵防御!”雷豹目眦欲裂,厉声咆哮!他瞬间明白,这不是普通的山贼,这是蓄谋已久的截匪!目标就是这十万石救命粮!
几乎在落石封堵谷口的同时!
“杀——!”
震天的喊杀声如同鬼哭狼嚎,猛地从两侧山林中爆发!密密麻麻的黑影如同蝗虫般涌出!他们并非乌合之众的山贼,而是身着杂乱却制式相近的皮甲,手持钢刀长矛,行动迅捷,配合默契!更可怕的是,其中竟夹杂着数十名手持强弓劲弩的射手,箭矢如同毒蛇般,精准地射向粮队护卫的咽喉和战马!
箭雨破空!噗嗤!噗嗤!
猝不及防之下,外围警戒的护卫瞬间倒下一片!惨叫声、马匹的悲鸣声、利刃入体的闷响交织在一起!
“举盾!弓弩手反击!火铳,给我轰!”雷豹双眼赤红,抽出腰间的鬼头刀,声震四野!护卫们迅速反应过来,厚重的包铁木盾竖起,挡住密集的箭雨。弓弩手依托粮车掩护,向两侧山林猛烈还击!火铳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铁砂铅丸形成一片致命的弹幕,将冲在最前的敌人扫倒一片!
然而,敌人人数众多,且占据地利,攻势如同潮水,一波猛过一波!他们显然有备而来,熟悉护卫的火力配置,一部分悍不畏死的刀盾手顶着弹雨和箭矢,用身体和盾牌掩护同伴冲锋,迅速拉近距离!惨烈的白刃战瞬间在粮车防御圈外围爆发!
“顶住!给老子顶住!”雷豹挥舞着沉重的鬼头刀,如同怒目金刚,一刀将一名冲上来的敌人劈成两半!滚烫的鲜血溅了他一脸,更激起了他的凶性!他身边的护卫都是百战余生的精锐,怒吼着与敌人绞杀在一起,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粮队后方,负责看守粮车核心区域的护卫中,突然响起几声短促的惨嚎!
雷豹心头猛地一沉,霍然回头!
只见粮队后方,十几名本该是最核心、最信任的沈家老护卫,竟在混乱中突然倒戈!他们脸上带着狰狞与疯狂,手中的钢刀毫不留情地砍向身旁毫无防备的同伴!猝不及防之下,数名护卫惨叫着倒下!鲜血瞬间染红了堆积如山的粮袋!
为首一人,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旧疤,正是雷豹视为左膀右臂、跟随沈柏年超过十年的老兄弟——赵猛!
“赵猛!你他娘的疯了?!”雷豹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赵猛一刀砍翻一名试图阻拦他的年轻护卫,脸上露出扭曲而快意的笑容,声音在喊杀声中格外刺耳:“雷豹!老子没疯!疯的是你!沈家早就完了!沈柏年成了活死人,沈云昭一个娘们儿,带着你们这些残兵败将,还想在北境翻身?做梦!识时务者为俊杰!三皇子殿下许我千户之位,黄金千两!兄弟们,跟着我,杀光他们!粮食就是我们的投名状!”
“叛徒!!”雷豹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眼前发黑,怒火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他万万没想到,背叛的刀子,竟来自最信任的袍泽!这比敌人的刀剑更让他痛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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