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说…惊惧过度,伤了根本…需静养…”周太后低声道,声音带着哽咽。
萧绝的目光再次落在沈煜苍白的小脸上,沉默了片刻。殿内落针可闻,只有沈煜偶尔发出的、如同幼兽呜咽般的呓语。
“龙脉受创,国运动荡,陛下年幼,受此牵连,亦非本王所愿。”萧绝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太后放心,陛下乃大胤天子,本王既受先帝托付,监国理政,必竭尽全力,护佑陛下周全,稳固国本。”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周太后,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然,国事维艰,百废待兴。后宫之中,尤需清净。望太后谨守本分,安心抚育陛下。前朝之事,自有本王与朝臣处置。凡有妄图搅动风雨、离间天家、动摇国本者——”萧绝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寒冰碎裂:“无论何人,本王必以龙渊之锋,诛其九族,绝不容情!”
最后几个字,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周太后心头!她身体剧颤,脸色煞白,几乎站立不稳!这是赤裸裸的警告!是划下的红线!让她安分守己,莫要再生事端!更暗示她,若再与王党余孽不清不楚,或试图利用小皇帝做些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哀家…哀家明白…”周太后垂下眼帘,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一切…但凭监国殿下做主…”
萧绝微微颔首,不再多言。他最后看了一眼榻上昏沉的小皇帝,转身,步履沉稳地离开了这弥漫着药味与绝望的宫殿。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却留下了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沉重压力,久久笼罩在慈宁宫的上空。
周太后颓然坐倒在榻边,看着依旧在呓语颤抖的儿子,又望向萧绝离去的方向,眼中只剩下无边的苦涩与认命。她知道,属于她、属于王家的时代,彻底结束了。在这位如同战神又如同煞神的监国亲王面前,她和小皇帝,都不过是风中飘摇的浮萍。除了顺从,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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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城西北角,一处远离前朝喧嚣、环境清幽却守卫森严的殿宇——静心斋。
这里本是皇室藏书静修之所,如今却被临时辟为昭阳公主沈云昭的养伤之地。殿外,由影七亲自挑选、最精锐的影卫和内侍省高手层层布防,明哨暗卡,密不透风,连一只可疑的飞鸟都休想靠近。殿内,弥漫着浓郁却不刺鼻的安神药香,混杂着名贵药材的淡淡苦涩气息。
内殿,光线被细密的竹帘过滤得柔和而朦胧。沈云昭静静地躺在一张铺着厚厚软垫的紫檀木拔步床上,身上盖着轻软的云锦丝被。她依旧昏迷着,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如同最上等的薄胎白瓷,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呼吸微弱而绵长,几乎感觉不到起伏。唯有眉心处,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金色纹路若隐若现,如同沉睡的龙鳞,散发着微弱却坚韧的生机,与她左腕狴犴之目上那道触目惊心的裂痕形成鲜明对比。裂痕深处,依旧黯淡,但似乎不再有崩裂的迹象。
萧绝屏退了所有侍从,独自一人立于床前。殿内极静,只有沈云昭那微弱得几不可闻的呼吸声,以及他自己沉稳的心跳。
他高大的身影在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孤寂。褪去了朝堂上杀伐决断的凛冽威压,此刻的他,眉宇间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以及一丝…深藏于眼底、几乎无人能察觉的担忧。左臂包扎伤口的白布下,依旧隐隐传来阴煞之力侵蚀的刺痛,但他仿佛浑然未觉。
他缓缓伸出手,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缓,如同触碰一件稀世珍宝。指腹并未直接触及沈云昭苍白冰凉的脸颊,而是悬停在距离她眉心寸许之处。
嗡…
一丝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的内息,带着萧绝自身精血温养的铁血煞气,小心翼翼地探出,试图去感知沈云昭体内的情况。然而,他的内息甫一靠近,便如同泥牛入海,被一股源自沈云昭身体深处、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宏大的力量所阻隔、同化。那力量如同沉睡的地脉,带着龙脉的哀鸣与守护的意志,虽然虚弱,却本能地排斥着一切外来的探查,只与沈云昭自身的微末生机相连。
萧绝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强行探查,只会加剧她的负担。他缓缓收回手,指尖残留着那丝宏大力量的余韵,冰冷而沉重。
他的目光落在沈云昭左腕那道狰狞的裂痕上。就是这道伤,强行引爆引魂金的反噬,几乎抽干了她所有的生机。若非她体内那神秘而坚韧的脉动,若非那几缕“龙涎血竭”残香引动太祖遗泽,唤醒龙脉守护香阵…后果不堪设想。
“值得吗?”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萧绝心底响起,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名为后怕的情绪。为了扳倒王崇,为了这摇摇欲坠的江山,将自己置于如此绝境…
床榻上的沈云昭,依旧沉睡,毫无回应。只有那微弱却顽强的呼吸,如同最无声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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