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很平淡,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感。然而,“见见诸位故旧”这轻描淡写的几个字,落在某些人耳中,却不啻于一道惊雷!尤其当她的目光,仿佛不经意地扫过脸色煞白、极力维持镇定的张谦,扫过眼神躲闪、强作平静的定远侯赵磐时,那无形的压力几乎让他们膝盖发软,几乎要再次跪倒!
沈云昭在贺兰山的亲自引导下,缓步走向主位旁那个为她预留的席位。所过之处,人群如同潮水般恭敬地分开,垂首屏息。柳含烟、谢明玉、李嫣然等方才还在争奇斗艳的贵女们,此刻都低眉顺眼地跪在原地,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再不敢有半分之前的张扬。花魁红袖亦随着众人盈盈拜下,低垂的眼睑下,眸光微微闪动。
沈云昭落座。宫女立刻在她面前的小几上奉上温度适宜的参茶和几样极其清淡精致的点心。
“宴会继续。” 她端起参茶,浅浅啜了一口,声音依旧平静无波,“莫因本宫…扫了诸位的雅兴。” 她甚至微微侧首,对下首紧张侍立的柳含烟等人,露出一个极其浅淡、几乎看不出的安抚性笑容,“方才的琴音…甚好。诸位小姐的才艺…亦是精彩。”
她的话仿佛带着魔力,殿内那凝固到极致的气氛,终于开始极其缓慢地重新流动起来。丝竹声小心翼翼地重新响起,却远不如之前热烈。众人纷纷归座,但谈笑声明显收敛了许多,眼神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主位方向。柳含烟等贵女受宠若惊,连忙再次行礼谢恩,心中却更加忐忑,摸不清这位深不可测的公主究竟是何态度。
贺兰山重新落座,端起酒杯,环视众人,声音洪亮:“殿下凤体初愈,便亲临寒舍,实乃我靖渊王府无上荣光!今日山茶有幸,群芳荟萃,正当共庆!诸位,请满饮此杯,一为殿下凤体安康贺,二为这太平春色贺!” 他巧妙地转移了焦点,将气氛重新引回宴饮。
“为殿下贺!为春色贺!” 众人齐声应和,纷纷举杯。
然而,这重新燃起的热闹,在沈云昭那平静目光的笼罩下,始终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拘谨和小心翼翼。每个人都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甚至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暴露在那双看似虚弱、实则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眸之下。
就在众人强颜欢笑,试图融入这刻意营造的氛围时,殿外再次传来内侍的通禀,这一次,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启禀将军、公主殿下…烬…烬公子遣人送来贺礼,恭贺殿下凤体初愈,并…贺王府山茶盛放。”
“烬公子”三字一出,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瞬间在殿内引起一阵压抑的骚动!无数道惊疑不定的目光再次聚焦!
贺兰山浓眉一挑,眼中精光一闪。沈云昭端着茶盏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那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深处,瞬间掠过一丝冰冷的锐芒!
是他!那道冰冷遥远注视的主人!
只见一名身着素白布衣、面容普通却眼神异常沉静的年轻仆从,双手捧着一个尺余长的紫檀木长匣,步履沉稳地走入殿内。他无视满殿权贵各异的目光,径直走到主位阶下,对着贺兰山和沈云昭的方向,深深一揖,声音不高却清晰:
“奉我家公子之命,特献薄礼,恭贺昭宁公主殿下凤体初安,亦贺王府名花盛放。公子言道:此物性寒,或可稍解殿下神魂之乏,助益调养。公子俗务缠身,未能亲至,深表憾意,望将军与殿下海涵。”
仆从说完,恭敬地将长匣高举过顶。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了那个紫檀木匣!烬公子!那个在听雨轩轻描淡写便将所有“祝祷”之礼化为催命符的神秘人物!他此刻送来贺礼,意欲何为?是示好?还是…更深的试探?
贺兰山看向沈云昭。沈云昭的目光落在那紫檀木匣上,沉默了片刻。殿内的空气再次凝固。
“呈上来。” 沈云昭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宫女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木匣,捧到沈云昭面前的小几上,轻轻打开。
匣内铺着深蓝色的丝绒。丝绒之上,静静地躺着一物。
那是一段长约一尺、宽约三寸的玉料。通体呈现出一种极其纯净、仿佛能吸纳所有光线的深幽墨色,唯有玉料中心,包裹着一道凝练如冰髓、散发着淡淡幽蓝寒气的核心!整块玉料浑然天成,没有任何雕琢痕迹,却天然散发着一种令人灵魂都感到宁静清凉的奇异气息!寒气并不刺骨,反而如同山巅最纯净的冰雪,带着洗涤神魂的澄澈。
“这是…‘冰魄寒玉’?!” 坐在贺兰山下首的一位见多识广的老亲王猛地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传说中生于极北万丈玄冰之下,千年方能凝聚尺许,有镇魂安神、滋养神魂之奇效!此乃…此乃无价之宝啊!” 他这一声惊呼,顿时在殿内引起一片压抑的抽泣声!
冰魄寒玉!无价之宝!烬公子竟送出如此重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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