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机,在被强行点燃、复苏。
九阳还魂草…
萧烬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寒玉榻边缘轻轻叩击了一下。
沈玦…果然不负“军神”之名。北境极北,玄冰裂谷…那等绝地,竟真让他以血为引,寻得了这株逆天改命的奇草。十七条“寒鸦”斥候的性命…呵,这位靖渊王,对自己人亦是狠绝。
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在萧烬古井无波的心湖深处掠过。那并非惋惜,更非愤怒,而是一种…棋局中新棋子意外落下的神视。沈云昭这枚他精心挑选、即将吞噬的“饵”,竟被外力强行从死亡的深渊边缘拽了回来。这盘棋,因沈玦的插手,陡然增添了许多变数。
他缓缓抬起右手,摊开掌心。一缕极其细微、带着灰败死气与一丝奇异烙印的幽蓝烟雾,如同受到无形的牵引,自虚空中丝丝缕缕汇聚而来,最终在他苍白如玉的掌心上方,凝聚成一缕微弱飘摇的幽蓝气旋。
这正是昨夜“雪魄凝魂香”燃尽后,与沈云昭体内最后生机、意志以及那爆发的大地之力碰撞后残留的“余烬”。是那场玉石俱焚的反扑,在这世间留下的最后痕迹。
萧烬凝视着掌心这缕微弱的“余烬”。它带着沈云昭濒死时决绝的气息,带着玄冥寒气被强行冲击的印记,更带着一丝…源自地脉深处、愤怒而悲怆的意志烙印。这烙印如同一个模糊的坐标,一个不甘的诅咒,深深嵌在这缕香灰的气息核心。
他沉默着,指尖泛起一点比万年玄冰更冷的微光,轻轻拂过那缕幽蓝气旋。
“嗡…”
气旋微微一颤。一幕幕破碎的、带着强烈情绪的画面碎片,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瞬间在萧烬的感知中闪现:
——极致的冰冷与黑暗,那是玄冥寒气吞噬一切的绝望;
——一点微弱却爆发出刺眼光芒的金芒(狴犴本源),带着不屈的愤怒;
——一片浩瀚沉重、充满蛮荒悲怆气息的青色光晕(大地意志),如同被亵渎的巨人发出的怒吼;
——以及…在这一切湮灭之前,一道微弱却清晰无比、带着空间坐标指向的意念烙印——西郊寒潭!
这正是昨夜沈云昭在意识彻底沉沦前,以自身为祭坛,引动残存的大地意志,对萧烬反向标记的过程!这缕“余烬”,便是那场惨烈精神交锋后残留的“战利品”与“证据”。
画面碎片一闪而逝,重新归于那缕飘摇的幽蓝。
萧烬的指尖停留在气旋之上。面具下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有趣。当真是…出乎意料的有趣。沈云昭,濒死之际,想的不是求生,竟是…不惜魂飞魄散也要咬下他一块血肉,留下一个印记?这份狠绝与心志,这份对敌人的“惦记”,远超他之前的预估。
“哑仆。”
佝偻的身影如同从墙壁的阴影中渗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敞轩冰冷的玉砖上,垂首侍立。
萧烬掌心微抬,那缕凝聚着沈云昭气息、玄冥印记与大地烙印的幽蓝“余烬”,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缓缓飘向哑仆枯瘦如鸟爪的掌心。
“循此气息。” 萧烬的声音平缓无波,却带着一种洞穿九幽的寒意,“溯源,定锚。看看这‘灰烬’之中,除了死亡与标记…是否还藏着其他…有趣的东西。尤其…留意它与这西郊地脉,乃至更远处…那缕新燃生机的…联系。”
他需要确认,沈云昭的反向标记,仅仅是一次性的坐标传递,还是…留下了某种更深层次、更隐蔽的链接?尤其是在她此刻正被九阳还魂草的磅礴力量重塑生机之际,那缕源自她自身的“余烬”,是否会与新生之力产生某种…奇异的共鸣?这缕香灰,是昨夜死亡的残留,也是此刻新生的“旧影”。
“喏。” 哑仆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应诺,如同砂纸摩擦。他枯瘦的双手小心翼翼地将那缕幽蓝气旋拢在掌心,如同捧着一颗来自冥域的火种。他的身影再次变得虚幻,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敞轩浓重的阴影里。
敞轩内,再次只剩下萧烬一人,以及那潭死寂的深蓝寒水。
他缓缓收回目光,重新投向寒潭。水面倒映着他玄色的身影和冰冷的银质面具,纹丝不动。
沈云昭…
你从地狱爬回来了。
带着…吾的印记,也带着你留下的印记。
这缕残灰,便是你我之间…新生的锁链。
游戏,的确…才刚刚升温。
***
长宁殿内,时间在紧张与希冀中缓慢流逝。
一个时辰过去。
沈云昭体内的冰火狂澜终于渐渐平息。赤金的烈焰虚影与冰蓝的守护光华不再狂暴外显,而是内敛于肌肤之下,如同奔涌的岩浆归于地脉,继续着无声却更加深层次的祛毒与修复。体表逸散的腥臭黑气已变得极其稀薄。
她的脸色不再是濒死的灰败,而是一种大病初愈的、近乎透明的苍白,但唇瓣上那抹象征死亡的青紫色已彻底褪去,恢复了浅淡的樱粉。呼吸平稳悠长,虽然依旧虚弱,却已脱离了死亡的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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