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那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火,如同在袁绍心头狠狠烙下了一道永不磨灭的耻辱印记。当赵武率领着那支浴血归来的奇袭部队,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冀州腹地的茫茫夜色之中时,留给袁绍的,除了一个满目疮痍、人心惶惶的都城,便只剩下无尽的愤怒、屈辱,以及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赵武的归途,注定不会平坦。
他们这支不足两千人的孤军,在成功点燃了袁绍后院那把大火之后,便彻底暴露在了袁绍势力的核心区域。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冀州各地。无数忠于袁氏的地方豪强、郡县守军,以及那些被袁绍“衣带诏”所蛊惑的所谓“义士”,都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饿狼般,从四面八方向着他们这支“贼军”合围而来。
一时间,冀州腹地,烽烟四起,杀机遍布。
赵武深知,此刻他们面临的凶险,远胜于奇袭邺城之时。那时,他们是攻其不备,出其不意。而现在,他们是明晃晃的靶子,是袁绍泄愤的唯一目标。
“弟兄们,我们捅了袁绍的老窝,他现在怕是想把我们生吞活剥了!”赵武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与征尘,对着身边同样疲惫不堪的将士们咧嘴一笑,只是那笑容,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有几分狰狞与决绝,“但我们是主公麾下最精锐的战士!我们创造了奇迹,我们便要将这个奇迹,完整地带回去!让主公看到,我们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他没有选择大路突围,而是凭借着林凡平日里对斥候训练的重视,以及格物院提供的简易地图和指南针,带领着部队,一头扎进了冀州境内那些人迹罕至的山林与沼泽之中。他们昼伏夜出,避实击虚,时而化整为零,袭扰追兵的补给;时而集中兵力,突袭那些兵力薄弱的隘口与渡口。
一路上,他们遭遇了数不清的围追堵截。有过弹尽粮绝,只能以草根树皮充饥的困窘;有过伤重不治,袍泽在怀中含恨而逝的悲恸;更有过寡不敌众,被数倍于己的敌人重重包围,几乎陷入绝境的危急时刻。
但每一次,赵武都凭借着他过人的胆识、冷静的头脑,以及麾下将士那股悍不畏死的血勇之气,奇迹般地化险为夷。他们手中的“震天雷”与“神威霹雳火”,虽然数量已然不多,但每一次在关键时刻的精准投掷,都能给追兵造成巨大的伤亡与混乱,为他们杀出一条血路。
而远在河内郡的袁绍,此刻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邺城被袭,府库被焚,家眷受惊的消息,如同一道道催命符般,不断从后方传来。他精心策划的“衣带诏”攻势,尚未完全展开,便已因老巢失火而胎死腹中。那些原本还在犹豫观望的诸侯,此刻恐怕都在暗中嘲笑他连自家门户都看不住,还有何颜面号令天下?
“废物!一群废物!”袁绍在帅帐之中暴跳如雷,将案几上的竹简文书尽数扫落在地,他指着帐下郭图、逢纪、审配等一众谋士,破口大骂,“邺城守将袁尚何在?平日里只知饮酒作乐,关键时刻竟弃城而逃!此等无能之辈,留之何用?传我将令,即刻将其拿下,押解回营,本将要亲自问罪!”
“还有那林凡小儿的奇袭部队!数万大军,竟被区区千余贼寇搅得天翻地覆!尔等平日里自诩智计过人,如今却连一群残兵败将都无法剿灭!要尔等何用!”
郭图等人皆是噤若寒蝉,不敢言语。他们心中也暗自叫苦,谁能想到林凡竟会使出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狠招?而且,那支奇袭部队的战斗力之强悍,以及他们手中那些威力巨大的“妖火”,也确实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主公息怒!”审配上前一步,强自镇定道,“如今邺城虽遭贼寇袭扰,然根基未损。当务之急,是主公立刻率主力回师邺城,稳定局势,安抚民心,再集结重兵,将那支深入我腹地的林凡残部,彻底剿灭!只要邺城稳固,主公再振臂一呼,凭借我袁氏四世三公之威望,以及‘衣带诏’之大义,天下诸侯,依旧会望风来附!”
逢纪亦进言道:“审正南所言极是。河内郡虽已唾手可得,然终非我等根基所在。若邺城有失,则我等将无家可归,届时人心浮动,大势去矣!请主公速下决断,回师邺城!”
袁绍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他刚刚攻下河内,正欲以此为跳板,图谋中原,成就霸业,如今却要灰溜溜地撤兵回救老巢,这让他如何甘心?更何况,他担心一旦自己从河内撤兵,林凡必定会趁虚而入,夺取这块他好不容易才打下来的地盘。
然而,现实却不容他再做犹豫。来自邺城的军情,一封比一封紧急。城中世家豪族,人心惶惶,纷纷派人前来催促他回师。一些原本忠于他的郡县,也开始出现不稳的迹象。
“传我将令!”袁绍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声音中充满了不甘与屈辱,“大军即刻拔营,火速回援邺城!颜良、文丑,你二人各率本部兵马为先锋,务必在最短时间内,稳定邺城局势!郭图,你负责调度粮草,保障大军供给!若有延误,军法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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