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的城墙，很高。
比林凡见过的任何一座城池，都要高。那是一种沉淀了数百年帝国荣光的巍峨，即便墙头已见残破，依旧透着一股子让人心头发沉的威压。
曹操的大军，就驻扎在洛阳城外二十里。
他没有急着攻城。
这位中原的枭雄，此刻更像一头耐心的狼王，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这座曾经的帝都，盯着那个刚刚从他虎口里逃脱，又反过来咬了他一口的“皇叔”刘备。
他知道，自己不是主角。
这场戏，真正的主角，在西边。
他要做的，只是在主角登场前，把场子给热起来。顺便，看看能不能从这场大戏里，捞点什么好处。比如，洛阳，比如，那座锁住关中门户的……函谷关。
“主公，刘备已从潼关、武关抽调精锐回防。马超、张飞二人，已率西凉铁骑，进驻洛阳城西大营，与我军形成对峙。”程昱抚着胡须，声音低沉。
曹操端坐在马扎上，手里拿着一卷竹简，头也不抬地问道：“林凡呢？”
“林凡主力，已过颍川，兵锋直指武关。其麾下大将黄忠、庞德，攻势极猛。”
“呵呵……”曹操低声笑了笑，他放下竹简，抬头望向洛阳的方向，“玄德啊玄德，你这‘皇叔’，不好当啊。”
他知道，刘备现在，一定很头疼。
两线作战，腹背受敌。
这滋味，他曹孟德，刚刚才品尝过。
“传令下去，”曹操的声音，懒洋洋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命夏侯渊，率虎豹骑，前出袭扰！记住，只打游击，不打硬仗。把马超那小子给我钓出来，让他没工夫在洛阳城里睡安稳觉。”
“再派人，去见见洛阳城里那些……老朋友。”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察的精光，“告诉他们，天，快变了。该选边站队了。”
……
洛阳，城内。
气氛，压抑得像一块铁。
刘备的脸色，比城外的天色还要阴沉。
他没想到，曹操的反扑，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狠。更没想到，林凡的报复，会如此……不讲道理。
三路大军，同时开火。每一路，都是精锐，每一路，都由当世名将统领。
他从长安带来的那点家底，被瞬间拉扯到了极限。
“大哥！怕他个鸟！”张飞豹头环眼，手中丈八蛇矛重重地顿在地上，震得议事厅的地砖都嗡嗡作响，“那曹贼远道而来，立足未稳！俺老张明日便带兵出城，定要将他杀个片甲不留！再去潼关，会会那个赵武！”
“三弟，休得鲁莽！”刘备呵斥道，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看向一旁的马超，“孟起，你怎么看？”
马超一身银甲，面容英俊，眼神却冷得像冰。他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曹军势大，夏侯渊的虎豹骑更是精锐中的精锐。我军长途跋涉，兵马疲惫，此时出城决战，非上策。”
“那你说怎么办？！”张飞不服气地嚷嚷道，“难道就这么当缩头乌龟，眼睁睁看着他们在城外耀武扬威？！”
就在此时，一名亲卫匆匆来报：“启禀主公！武关……武关急报！”
刘备心中一沉，急忙接过战报。
信，是关羽写的。
信上说，黄忠、庞德攻势虽猛，但武关尚能坚守。只是，林凡军中，有一种……前所未闻的“妖物”。
那东西，状如铁箱，能埋于地下。一旦触发，便会发出惊天巨响，地动山摇，威力无穷。关羽派出的数支夜袭小队，皆因此物，有去无回，死伤惨重。
关羽在信的最后，用一种极其凝重的语气写道：
“林凡之器，非人力可敌。二弟，需早做打算。”
刘备看完，手，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知道，关羽的性格。若非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他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妖物……”刘备喃喃自语，他想起了在虎牢关下，林凡那同样神鬼莫测的“震天雷”。
一种无力感，渐渐地，爬上了他的心头。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仁德、武勇，在林凡那种绝对的、超越时代的“力量”面前，是那么的……可笑。
……
与此同时，武关之外。
林凡的大营，却是一片平静。
庞统，那个相貌丑陋的凤雏先生，正蹲在一堆篝火旁，聚精会神地摆弄着几个黑乎乎的铁疙瘩。
那些铁疙瘩，方方正正，像个箱子，上面还接着几根长长的、用油布包裹的引线。
“士元先生，这玩意儿……真能把那关墙给炸开？”黄忠凑了过来，一脸的好奇。
他已经见识过这“开山雷”的威力了。前几日，庞统让人在远处的一座小山包下埋了一个，引爆之后，那座小山包，硬生生被炸塌了半边。
那场面，比回回炮可震撼多了。
“呵呵，老将军，等着瞧好吧。”庞统嘿嘿一笑，拍了拍手上的灰，“这玩意儿，只是开胃菜。等咱们到了长安城下，我再让您老人家，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天火’。”
黄忠听得是云里雾里，但也不再多问。
他知道，这些从格物院里出来的东西，就跟主公的脑子一样，不能用常理去揣度。
就在此时，林凡从中军大帐走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份刚刚收到的、来自长安的密报。
密报，是甄宓通过一个极其隐秘的渠道，送出来的。
信上说，长安城内，人心浮动。刘备抽调大军东拒曹操，城中守备已然空虚。而皇甫嵩和朱儁那两位老将军，在目睹了刘备的倒行逆施之后，态度，也开始变得……暧昧起来。
最关键的是，信的末尾，画了一个小小的图案。
那是一个……齿轮，和一束麦穗。
那是格物院的院徽，也是……阳安通宝背后的图案。
林凡看着那个图案，笑了。
他知道，他那位看似柔弱的妻子，已经开始，用她自己的方式，在战斗了。
他抬起头，看向西方的天空。
“传令下去，”他的声音，平静，而冰冷，“今夜三更，总攻武关。”
“天亮之前，本将要在这里，看到关云长的人头。”
（第四卷 龙战于野 第十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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