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阁楼的斜顶窗洒进来，在姜梨的画板上投下菱形光斑。李昊盯着满墙的人体素描，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从各个角度的男性躯干到肌肉解剖图，每一张都标着“姐夫参考”，最夸张的一张里，他的腰腹疤痕被艺术化处理成蜿蜒的龙形纹路。
“姐、姐夫你别误会！”姜梨抱着抱枕挡在胸前，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我、我只是人体结构总画不好，老师说需要真人模特……”她脚下的画稿散落一地，其中一张用马克笔着重勾勒了男性锁骨下方的凹陷，旁边标注“接吻最佳位置”。
李昊弯腰捡起画稿，指尖划过纸上的阴影：“所以你想让我脱光了给你画？”
“不、不用全脱！”姜梨慌忙摆手，抱枕上的草莓图案被她攥得变形，“穿、穿个背心就行！就、就十分钟！”她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翻出件白色背心，领口处绣着小雏菊——那是她昨天熬夜缝的，针脚歪歪扭扭像喝醉的蚂蚁。
阁楼的风扇发出“咯吱”声。李昊看着姜梨递过来的背心，突然想起上周在便利店，她蹲在地上捡他掉落的饭团，发带蹭到货架上的颜料，在白色T恤上印出朵歪扭的太阳花。此刻她的睫毛上还沾着金粉，像只怕光的小兽般，躲在画架后偷偷看他。
“好。”他接过背心，转身时听见姜梨倒吸冷气的声音。镜子里，他看见自己后腰的旧疤在阳光下泛着淡粉色，那是初中替她挡住混混的钢管留下的——那时她还是个总在教室角落画画的小透明，而他是人人喊打的“问题学生”。
背心布料贴在皮肤上时，李昊闻到淡淡的松节油味。姜梨的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突然“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姐、姐夫你的肩胛骨线条……比我画的还要好看！”她慌忙捡起笔，却在抬头时撞见他转身，背心领口大开，露出半边结实的胸肌。
“对、对不起！”她猛地低头，画板挡住通红的脸，笔尖却不受控制地在纸上勾勒出腹肌的轮廓。李昊看着她发颤的指尖，突然想起高中美术课，她画的自画像被同学嘲笑“像外星人”，只有他说“眼睛里有星星”。
阁楼的温度渐渐升高。姜梨的额角沁出细汗，画笔在调色盘上蘸了太多赭石色，不小心甩在李昊的背心上。深色颜料沿着锁骨往下流淌，在白色布料上晕开不规则的形状，像朵突然绽放的夜玫瑰。
“糟了！”她慌忙扯过抹布，却在触碰他肩膀时触电般缩回手。李昊看着她指尖留下的颜料印记，突然轻笑一声：“没事，反正这背心本来就是你的‘杰作’。”他转身时，布料摩擦发出窸窣声，姜梨看见他后腰的疤痕被颜料覆盖，竟意外地与她画稿上的“龙形纹身”重合。
画架上的时钟敲响十二点。姜梨突然盯着画板惊呼：“姐夫你看！”只见画纸上的男性躯干渐渐立体，背心的褶皱与李昊身上的分毫不差，甚至能看见颜料滴落的痕迹。更诡异的是，人物的眼睛突然转动，视线直直看向他。
“又、又成真了！”姜梨抓住他的手腕，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上次昊二出现时也是这样！”李昊看着画纸上逐渐清晰的五官，突然发现那是他十八岁的样子，嘴角还带着尚未褪去的婴儿肥。
阁楼的地板突然震动。李昊听见楼下传来周小萌的尖叫：“家人们！姐夫在阁楼当人体模特！姜梨妹妹居然让他脱——”话没说完就被陆晚晚的怒吼打断：“周小萌你再偷拍，我就告你侵犯隐私！”
“快、快把画收起来！”姜梨手忙脚乱地收拾画稿，却不小心碰倒了颜料桶。褐色的颜料泼在李昊脚边，形成的图案竟与他父亲遗嘱上的火漆印一模一样。他弯腰时，背心领口开得更低，露出喉结下方的小痣，姜梨的笔尖在纸上快速游走，无意识地画出了这个细节。
“姜梨，”李昊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和你姐的婚姻是假的？”
画笔在纸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姜梨看着他眼中的探究，想起三年前的雨夜，她看见苏晴把李昊推进出租车，自己却在暴雨中狂奔，发间别着的，正是他送的雏菊发卡。那时她就知道，这场婚姻不过是场交易，却还是忍不住，把他的每一个瞬间，都画进了自己的漫画里。
“我……”她的声音发颤，突然听见画架上传来“咔嗒”声。刚才那幅逐渐成真的画稿，此刻竟变成了立体的纸人，正摇摇晃晃地走向李昊，手中还拿着支画笔——和姜梨此刻握在手中的，一模一样。
“姐、姐夫小心！”她突然扑过去，将他推开。纸人笔尖的颜料在空中划出弧线，正好落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在地板上烧出个焦黑的洞。李昊看着姜梨发梢被烧焦的边缘，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远离苏家的女人，尤其是拿画笔的那个。”
但此刻，姜梨正蹲在地上，用创可贴小心地替他处理手腕上的擦伤，指尖颤抖着说：“姐夫对不起，我、我好像画出了‘画中灵’……”她的睫毛上沾着灰烬，却仍专注地盯着他的伤口，像在描绘最珍贵的画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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