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徽柔公主的婚事刚刚落定，宫中上下便又将目光转向了皇长子昉儿的婚事。
徽柔的出嫁仿佛是一个信号，提醒着官家——长子昉儿也已到了该议亲的年纪。
朝中大臣们私下里早已议论纷纷，毕竟皇子妃的人选不仅关乎皇家体面，更牵涉到未来的朝堂格局。官家对长子的婚事格外重视，早在数月前就命内侍省拟了一份详细的候选名单，上面罗列了朝中重臣、勋贵世家的适龄千金，甚至连边关将领家中的闺秀也未曾遗漏。
官家心里盘算得极细，他不仅要给昉儿选一位德才兼备的正妃，甚至还在考虑是否该从李家挑选一位适龄女子作为侧妃。
毕竟李家是他的母家，徽柔当初因种种缘由未能嫁给李玮，最终嫁给了齐衡，此事一直让官家心中有些遗憾。
如今昉儿的婚事摆在眼前，官家难免动了心思——若能让李家女入东宫，也算是对母族的一种弥补。
况且，侧妃之位并非正室，即便选了李家女，也不会对昉儿的正妃地位造成太大影响。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在官家心中萌芽，便被华贵妃得知了。
刚刚知晓这个消息的时候，华贵妃正在自己宫中品茶，翠微匆匆进来，低声禀报了福宁殿传出的消息。
华贵妃手中的茶盏"啪"地一声落在案几上，滚烫的茶水溅湿了绣着繁复牡丹纹的锦缎桌布。
华兰那双平日里含情带笑的凤眼骤然冷了下来，微微眯起，盯着翠微，声音轻得几乎令人发寒："你说什么？官家要给昉儿选李家女？"
翠微吓得跪伏在地，声音发颤："回娘娘的话，奴婢也是听福宁殿的内侍们私下议论的，说官家昨日召见了李家的几位大人，言语间确有此意......还说，若正妃定了别家，侧妃之位必定要留给李家......"
"啪！"华贵妃一掌重重拍在案几上，震得茶盏跳了起来，茶水泼洒了一地。
"好一个李家！祸害了官家还不够，如今竟还想来祸害我儿！"她胸口剧烈起伏，精心描绘的妆容也掩盖不住脸上的怒意。漪澜殿内宫女们齐刷刷跪伏在地，大气不敢出。
华贵妃猛地站起身，绛紫色的裙裾在青砖地上扫过，宛如一团压抑的雷云。"更衣！"她冷声命令，"本宫要去见官家！"
翠微连忙爬起来，小心翼翼道："娘娘，官家此刻正在福宁殿与大臣议事......"
"那本宫就去福宁殿外等着！"华贵妃厉声道，眼中寒光闪烁，"本宫倒要看看，李家给官家灌了什么迷魂汤！"
官家想怎么补贴自己的娘家都行，哪怕把整个内库搬给李家，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事关她的儿子，她绝不会退让半步！
华贵妃一路疾行至福宁殿外，恰好遇上议事的臣子们鱼贯而出。走在最后的臣子见到华贵妃，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恭敬行礼："臣参见贵妃娘娘。"
华贵妃连一个眼神都未施舍给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曹家的人，不配她多看一眼！
踏入殿内，华贵妃向正在批阅奏章的官家行礼，声音平静得近乎冰冷："官家。"
赵祯抬起头，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爱妃怎么来了？快坐。"
华贵妃没有落座，而是直截了当地问道："臣妾听闻官家要为昉儿选妃了？"
赵祯放下朱笔，示意内侍退下，才缓缓道："昉儿已经十六，是该议亲了。朕正想与爱妃商议此事。"
"那官家可有人选？"华贵妃盯着皇帝的眼睛，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仁宗沉吟片刻，道："朕觉得李家的嫡女静姝不错，知书达理，与昉儿年纪相当。若爱妃有其他中意的人选，也可一并考虑。"
华贵妃心里气得几乎要呕血，脸上却强撑着露出一丝浅笑。她太了解官家了，这人一旦动了补贴李家的心思，旁人怎么劝都无用。她索性不再绕弯子，直接道："官家，李家女恐怕不妥。"
"哦？为何？"赵祯微微皱眉。
"李家配不上臣妾的昉儿。"华贵妃声音轻柔，却字字如刀。
赵祯脸色微沉："爱妃此言差矣。李家世代忠良，朕的外家，哪里差了？况且昉儿是朕的长子，他的正妃自然要选门第高贵、能助他稳固地位的......"
他顿了顿，似在斟酌措辞，"爱妃是不是听宫人们传话听错了？朕并非要让李家女做昉儿的正妃，只是一个侧妃之位......"
华贵妃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官家疼爱昉儿，臣妾明白。但正因如此，更该谨慎。李家女若为侧妃，将来诞下皇孙，李家势力必然更盛。那昉儿到时候的正妃该当如何自处？官家能保证不偏爱李家女生的孙儿吗？届时外戚干政，朝堂动荡，官家就不担心吗？"
华兰越说越激动，声音微微发颤，"官家口口声声说是为昉儿好，可这般安排，分明是给他添乱！"
"爱妃！"赵祯语气沉了下来，"朕自有分寸。"
华贵妃见他仍执迷不悟，怒火再也压不住，指尖都在发抖："李家这些年祸害您还不够吗？如今竟还想让我的昉儿也登上他们那条破船？！"她猛地抬头，眼中含泪，却倔强地不肯落下，"臣妾今日就把话放在这儿——除非我死了，否则李家女儿休想踏进东宫半步！"
"官家这是嫁徽柔不成，非得拿昉儿去抬举李家是不是？！"
官家见她情绪激动，只得放缓语气安抚。可华贵妃丝毫不退让："李家是什么德行，官家难道不清楚？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如今见昉儿有望继承大统，便又想来攀附？官家莫非还想重蹈覆辙？做梦！"
这番话说得官家沉默下来。
华贵妃见状，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情绪，语气缓和了些："臣妾知道官家也是为昉儿着想，可这满朝文武，有的是比李家更合适的姻亲。昉儿的妃子人选，还请官家三思。"
她顿了顿，又冷冷补上一句："况且，正妃还未定下，官家就急着给昉儿寻摸侧妃，这像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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