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日的雷暴来得毫无征兆。卫衡跪在珊瑚祭坛中央,手中海纹石雕刀突然迸出火星。头顶七丈高的珊瑚柱裂开蛛网状纹路,缝隙里渗出带着铁锈味的咸水——这是百年未现的"血潮"前兆。
"蓁妹!把沉海木支架搬过来!"他朝着祭坛下方大喊,狂风把声音撕得粉碎。卫蓁墨绿色的裙裾在暴雨中翻飞,身后拖着的木架在礁石上擦出串串火花。
当第三道闪电劈中祭坛东南角的镇海石时,卫衡终于看清裂痕中的景象。珊瑚柱内部并非实心,而是中空的金字塔结构,每层都镶嵌着拳头大的夜明珠。最底层的珠光里,隐约可见青铜圆盘的轮廓。
"定海盘..."他呼吸一滞。七叔公临终前反复念叨的家族至宝,竟藏在祭坛支柱内部。那些夜明珠排列的方位,分明对应着朔望潮汐的轨迹。
暴雨突然转向,咸涩的雨滴变成倒飞的银针。卫衡的避水铃铛发出刺耳鸣响,腰间悬挂的潮痕盐护符同时炸裂。他眼睁睁看着裂痕中的夜明珠逐个熄灭,珊瑚柱开始向内坍缩。
"衡哥小心!"卫蓁甩出海藤鞭缠住他的腰。少女的惊呼声中,整根珊瑚柱轰然崩塌,青铜圆盘裹着腥风破空而出。卫衡凌空翻转,右手堪堪抓住盘缘,掌心顿时传来烙铁般的灼痛。
潮声变得异常清晰。定海盘表面的铜锈簌簌脱落,露出底下星罗棋布的凹槽。卫衡的血液顺着盘面纹路游走,在中央汇聚成微缩的碧海参天树投影。当树冠触及盘沿时,方圆百丈的海水突然静止。
七日前那场异变留下的盐晶还未清理干净,此刻又在暴雨中泛起诡谲的荧光。卫衡抱着定海盘退到祭坛边缘,发现盘底刻着族谱上从未记载的名字——卫溟,落款日期是海历三千七百四十五年。
"这不可能..."他指尖发颤。卫家定居碎星群岛不过八百年,而这个日期分明是三千年前的印记。更离奇的是,当雨滴打在盘面时,竟浮现出自己眉心的树形印记。
卫蓁凑近查看时,突然被盘面吸住目光。少女瞳孔扩散成诡异的墨绿色,口中发出苍老的男声:"守陵人卫溟,恭迎圣树重生。"
"蓁妹!"卫衡挥掌击飞定海盘,海天镜自怀中飞出,在两人之间筑起水幕。镜面映出的却不是他们的倒影,而是三百年前的场景:七位先祖正在祭坛血祭,将定海盘封入珊瑚柱。
惊雷炸响。卫衡突然发现祭坛地面的纹路与定海盘完全契合,那些被雷火劈开的裂缝,恰好构成开启密室的机关。他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最近的镇海石上。
"喀啦啦——"
珊瑚祭坛开始下沉,露出下方布满藤壶的青铜密门。门缝中渗出的不是海水,而是粘稠的青金色液体,接触空气的瞬间凝结成晶莹的盐粒。卫衡认得这种盐——正是导致灵田异变的潮痕盐本源。
"用雾隐纱!"他扯下外袍罩住密门。布料触及青金液体的刹那,绣在袖口的七星海藻图案突然活了过来,细密的根须扎入青铜门缝。当卫蓁恢复神智时,密门已开启三尺宽的缝隙。
密室中央悬浮着九盏鲛人油灯,跃动的火光照亮四壁星图。卫衡的避水铃彻底碎裂,他却恍然未觉——正北方的墙面上,赫然刻着完整的碧海参天树浮雕。树根处缠绕的锁链,与他梦中见过的完全一致。
定海盘突然脱手飞出,稳稳嵌入树干位置的凹槽。整面石墙开始旋转,露出后方深不见底的海水甬道。更诡异的是,甬道中的水流方向与外界完全相反,鱼群竟在倒游。
"这是...逆潮渊?"卫蓁指着墙角的古篆惊呼。族中残卷记载,唯有定海盘认主之人能开启通往海底圣地的密道。
卫衡却注意到更可怕的事——密室地面的积水正在缓慢上升,而他们的影子却朝着不同方向倾斜。当他试图运转《沧海蕴灵诀》时,气海穴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仿佛有无数根须在经脉中疯长。
"快走!"他拽着卫蓁冲向甬道。身后传来巨石崩塌的巨响,青金色液体如活物般涌来。鲛人灯接连熄灭,最后的光亮里,卫衡看见浮雕上的锁链寸寸断裂。
咸腥的黑暗持续了半炷香时间。当光明重现时,他们站在环形水幕中央,脚下是整片青潮田的微缩投影。三十六块灵田的盐晶闪烁着同步的节奏,仿佛被无形的手拨动着潮汐。
"原来如此..."卫衡触摸水幕,指尖传来熟悉的灵力波动。那些困扰他数月的盐度异常,在此处呈现得清清楚楚——每块灵田的潮痕盐结晶,都是定海盘的时间刻痕。
卫蓁突然指向东北角的投影。代表赤霄岛的红色光点正在急速逼近,而对应卫家灵田的青色光斑开始明灭不定。
"赤霄岛的探海船,距离我们不足二十里!"
激活定海盘的过程比想象中凶险百倍。
卫衡按照水幕中的星图调整盘面凹槽,每转动一度,皮肤就褪去一层。当第七颗星辰归位时,他的右手已然露出森森白骨。卫蓁哭着将月光藻汁液涂在他身上,新生的血肉与藻类共生,泛起珍珠般的光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