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亲兵面面相觑,最后都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跪在地上的张渝山。
张渝山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给!”
很快,几个大箱子被抬了出来。
秦烈当着所有人的面,让白彪亲自清点。
“秦把总,一共两千两,一两不少!”
“很好。”
秦烈点了点头,他没有急着让人把钱装走,而是做了一件让所有人,包括张渝山都意想不到的事。
他让白彪打开了其中一个箱子,从里面抓出几大把碎银,直接扔给了辕门处那几个最先被他吓住的守卫。
“几位兄弟,刚才多有得罪,这点银子,拿去喝茶压惊。”
那几个守卫捧着手里沉甸甸的银子,一时间都懵了。
秦烈又看向周围所有白登山的军卒,朗声道。
“今日之事,劳烦各位兄弟做个见证。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说罢,他竟是让手下亲卫,将整整一箱子白银,当场分发给了在场所有白登山的军卒!
“这……这如何使得!”
“秦把总仁义!”
人群先是寂静,随即彻底沸腾!
他们看着手里货真价实的银子,再看看跪在地上,像条死狗一样的张渝山。
一种前所未有的念头,在他们心中疯狂滋生。
跟着这样的主官,才叫当兵!
秦烈看都没看地上脸色已经变成死灰的张渝山,翻身上马。
“张大人,以后我岩石村的弟兄,若是再立了功,犒赏就不劳你派人送了。”
“我会亲自,上门来取。”
说完,他拉动缰绳,带着身后三十骑,以及那几箱沉甸甸的银子,在无数道敬畏、狂热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只留下一个跪着的百总,和一座人心已散的大营。
归途无言。
三十一骑卷起烟尘,身后是人心溃散的白登山,前方是暮色四合的荒原。
白彪紧跟在秦烈身后,他身上那件乌黑的胸甲,在夕阳下泛着暗沉的光。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座曾经在他眼中威严无比的百总大营,此刻在视野里变得越来越小,像一块被随意丢弃的石头。
他摸了摸怀里那个沉甸甸的钱袋,里面是秦烈赏他的银子。可他心里装的,却不是银子带来的喜悦,而是一种混杂着恐惧与狂热的悸动。
他们做了什么?
他们冲了百总大营,逼着百总下跪磕头,抢了官府的银子。
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滔天大罪。可秦把总就这么做了,做得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去邻居家串了个门。
“把总……”白彪催马上前,声音有些干涩,“咱们这么干,张渝山……他能咽下这口气?”
秦烈目视前方,没有回头。
“他会的。”
“不但会咽下去,还会帮我们把嘴擦干净。”
白彪听不明白,但他没有再问。他只需知道,跟着这个男人,有肉吃,有功领,死了的弟兄有人给养家,这就够了。
当三十一骑的身影出现在下岩石墩堡时,整个堡垒都骚动了起来。
吴猛和杨老六第一时间冲上了堡墙,当他们看清回来的是秦烈,并且一人不少时,吴猛那颗悬了一天一夜的心,才重重地落回了腔子里。
“开门!快开门!”
沉重的堡门开启,秦烈一马当先,走了进去。
迎接他的,是堡内所有军卒和家眷敬畏的注视。
他们不知道秦烈去干了什么,但他们看到,跟出去的三十名亲卫,不仅毫发无伤地回来了,身上还多了一件让人眼馋的乌黑胸甲。他们身后,几匹马上驮着沉甸甸的箱子。
“把总!”吴猛大步迎上,脸上满是后怕与庆幸。
秦烈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他。
“召集所有人,操场分钱。”
他的话音不高,却像一块巨石砸入水中,激起千层浪。
又分钱?
当那几口从白登山“借”来的箱子被打开,黄白之物在火把的照耀下发出刺目的光芒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行,共从百总府‘借’来抚恤一千八百两。”秦烈站在箱子前,声音冷漠。
“我只要了一千八,剩下的二百两,请白登山的弟兄们喝茶了。”
轰!
人群彻底炸了。
去百总府“借”钱?还请百总府的兵喝茶?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极限。
吴猛和杨老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骇然。
“所有战死、伤残的弟兄,抚恤再加二十两!”
“所有参战的弟兄,无论有功无功,再赏银五两!”
“堡内所有军户,每户发肉二十斤,布一匹!”
一道道命令下去,整个墩堡彻底陷入了狂欢。山呼海啸般的“把总威武”声,几乎要将堡垒的顶都给掀翻。
他们看向秦烈的神情,已经不再是敬畏,而是一种近乎于崇拜的狂热。
在这乱世,谁能让他们吃饱饭,谁能让他们有尊严,谁就是他们的天!
秦薇薇没有去看那场分钱的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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