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列哥那将鎏金手炉贴在脸颊，听着奥都剌合蛮用算盘拨弄出的清脆声响。算珠起落间，她忽然瞥见帐外悬挂的苍狼白鹿旗正诡异地扭曲成漩涡状——那是三天前才换上的新旗，此刻却像是被无形的利爪撕扯。"皇后明鉴，"商人的声音突然压低，"察合台系的使臣刚从术赤营地方向折返。"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竟是窝阔台最精锐的怯薛军正在夜色中调动。
与此同时，忽必烈的手指深深掐进蒙哥营帐的羊毛毯里。烛火在兄长脸上投下森然阴影，案头摊开的羊皮地图上，红色标记已经连成锁链状："拔都汗的前锋军距此不足百里，而察合台的三万骑兵......"话未说完，帐外突然响起尖锐的哨箭声，那是拖雷系与术赤系约定的紧急信号。兄弟俩对视一眼，同时按住腰间弯刀，却听见帐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战马嘶鸣——不知何时，他们的营地已被重重包围。
草原深处，察合台的亲卫正在打磨弯刀。老王爷盯着火塘中跳跃的火苗，将滚烫的马奶酒泼在地上："脱列哥那以为靠几个回回商人就能坐稳摄政之位？"他抓起案上的密信凑近火光，信笺边缘的火漆印是术赤系特有的双头鹰纹样，"等窝阔台咽气......"话音被突然响起的马蹄声截断，一名浑身是血的斥候撞进帐中："报！术赤系的军队已渡过斡难河！"
斡耳朵大帐内，太医们额头的汗珠滴落在窝阔台苍白的胸膛。萨满巫师疯狂摇动的铜铃突然卡住，发出刺耳的嗡鸣。脱列哥那看着大汗骤然收紧的手指，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成吉思汗临终前，也是这样无意识地抓扯着貂皮被褥。她下意识摸向袖中暗藏的金匕首，却在指尖触到冰冷的瞬间，听见帐外传来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血腥气顺着夜风飘进中书省废墟。耶律楚材抚摸着被砸毁的"天下太平"匾额，突然抓起案头狼毫。残墨在宣纸上晕开狰狞的血色，他写下的不是治国策论，而是密密麻麻的兵力部署图。窗外，奥都剌合蛮的税吏正在焚烧百姓的地契，火光照亮了他眼角未干的泪痕——这场由酒祸引发的危机，终将化作撕裂帝国的利刃，而他，或许只能眼睁睁看着亲手搭建的秩序，在权力的旋涡中轰然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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