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前的空气闷得能拧出水来,陈野那辆喷了“疾风必达”绿漆的小三轮,吭哧吭哧地挤进“翠湖豪苑”那金光闪闪、俗气冲天的大门。保安亭里,老赵那颗锃亮的光头探出来,脸上堆着看乐子似的笑:“哟,野哥,又来给林警官家‘上贡’啦?”
陈野一脚刹车,三轮车发出垂死般的呻吟停住。他甩了甩被汗水黏在额角的短发,露出底下几道颜色浅淡却透着狠劲的疤痕,咧嘴一笑,痞气十足:“赵哥,懂行!这不,林大小姐家的‘太子爷’,胃口是越来越刁了。”他拍了拍车斗里那个印着巨大卡通骨头图案、鼓鼓囊囊的狗粮袋,包装袋哗啦作响。“进口顶级货,比我伙食标准都高。”他语气里是十二分的“痛心疾首”,仿佛真在控诉一条狗的不公。
门禁杆懒洋洋抬起。陈野轰了把小油门,三轮车咳嗽着窜了进去,留下老赵在岗亭里嘿嘿直乐。这小区里谁不知道,曾经的“利刃”特种部队王牌狙击手陈野,如今是这片儿的快递小霸王,尤其热衷于给住在七号楼那位漂亮又火爆的女警林夏——他的绯闻女友——送她家柯基犬“太子爷”的口粮。这乐子,够老赵回味小半年的。
七号楼楼下,陈野刚停稳车,雨点就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噼里啪啦,又大又急,瞬间在地面砸出无数浑浊的水花。空气里那股子土腥味更重了。他啧了一声,利落地抓起那袋沉甸甸的狗粮甩上肩头,动作流畅得像是扛起一杆陪伴多年的狙击枪。几步冲进单元门廊下,雨水已经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滴。
按下702的门铃,陈野习惯性地侧身,把自己半边脸藏进楼道监控的死角里。这是刻进骨子里的本能。
门开了条缝。首先挤出来的是一个滚圆蓬松、宛如烤糊了的大面包似的柯基屁股,伴随着“嗷呜”一声兴奋的哼唧。紧接着,门缝后露出一张带着明显睡眠不足、却依旧明艳逼人的脸。林夏穿着松垮的家居服,头发随意挽着,几缕发丝垂在颊边,眼神还带着点被吵醒的懵,但在看清门外扛着狗粮的“快递员”时,瞬间切换成“又是你”的嫌弃模式。
“陈野,你属闹钟的?专挑下雨天送!”林夏没好气地伸手去拽狗粮袋带子。
陈野肩膀一沉,巧妙地避开了她的手,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纯粹是过个嘴瘾),眼神促狭地往门里那只正疯狂摇屁股、试图用短腿扒拉狗粮袋的“太子爷”身上溜了一圈。“林警官,讲点道理。这‘圣旨’可是您亲自下的加急单。”他慢悠悠地,带着点欠揍的腔调,“再说了,您家这‘太子爷’,啧啧,这吨位,这底盘稳得…下次再下单,得按超重件加钱啊!我这小三轮都快压趴窝了。”
“太子爷”仿佛听懂了,不满地“汪”了一声,扭着圆滚滚的身子蹭林夏的腿。
林夏额角青筋跳了跳,一把将狗粮袋彻底抢过来,沉得她手臂一坠。“闭嘴!少在这儿贫!赶紧滚蛋!”她作势就要关门。
“得令!”陈野笑嘻嘻地敬了个歪歪扭扭、极其不标准的礼,转身就往雨幕里走,背影潇洒得很,“记得给个五星好评啊林警官!差评我可上你家门口哭去!”
“滚!”林夏的怒吼被砰然关上的门板闷在了后面。
陈野脸上的嬉笑在冲入暴雨的瞬间就敛去了大半。雨水像冰冷的鞭子抽打在身上,工装外套很快湿透,沉甸甸地贴着皮肤。他发动三轮,老旧的车灯在雨帘中劈开两道昏黄的光柱,引擎声在哗啦雨声里显得格外单薄。雨太大了,前方的路模糊一片,连平时熟得闭眼都能开的老城区巷道,此刻都变得陌生而危机四伏。车轮碾过积水,溅起浑浊的水花。
他得绕近路,穿过那片迷宫般的老巷子才能回到站点。巷子窄得仅容一车勉强通过,两侧是斑驳剥落的老墙,废弃的店铺门窗黑洞洞地张着,雨水顺着破旧的广告牌往下淌。空气里混杂着潮湿的霉味、垃圾的酸腐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陈野的脊背下意识地绷紧了些,雨水顺着后颈流进衣领,带来一阵刺骨的冰凉。这种环境,太适合埋伏了。
念头刚起,后视镜里猛地刺入两道雪亮的光柱!一辆黑色途观SUV,像一头沉默的钢铁怪兽,不知何时贴了上来,引擎发出压抑的低吼,在狭窄的巷子里显得格外压迫。它没有鸣笛,只是死死咬着陈野三轮车的尾巴,距离近得几乎要撞上。
陈野眼神一凛,右手不动声色地摸向车座下方——那里焊着一根不起眼的空心钢管,重量和手感都接近他曾经最熟悉的战术警棍。他猛地一拧油门,三轮车发出不堪重负的咆哮,在湿滑的青石板上向前蹿去,试图拉开距离。
然而,对方显然预谋已久。就在一个急弯过后,视线被高墙彻底阻挡的死角处,刺耳的刹车声撕裂雨幕!途观一个凶狠的甩尾横亘,彻底堵死了狭窄的巷道!
与此同时,两侧斑驳的高墙和废弃小楼的低矮屋顶上,如同鬼魅般跃下七道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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