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空气，因为那几张染血饼干碎渣的照片，骤然降到了冰点。普通的奥利奥，瞬间成了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送检！立刻！最高优先级！”罗帅的声音斩钉截铁，打破了死寂。他锐利的目光扫过陈野手中的半块饼干，又落回报告上，“分析成分、残留物、任何可能的非常规标记！我要知道这鬼东西到底是什么！” 命令迅速下达，那袋珍贵的碎渣被严密护送往基地最核心的生化分析实验室。
陈野捏着剩下的半块饼干，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低头看着这熟悉的黑白花纹，第一次觉得它如此陌生而沉重。昏迷中断臂剧痛中死死攥住它的本能感觉，此刻变得格外清晰，也格外诡异。这真的只是林夏随手递来的安慰吗？还是…某种他遗忘的、或者被强行植入的“锚点”？
“林警官，”他抬起头，声音有些干涩，眼神复杂地看向林夏，“这饼干…你当时给我时，包装袋还在吗？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林夏的心猛地一揪。她清楚地记得那个惨烈的夜晚，指挥室警报凄厉，硝烟弥漫，陈野浑身是血地躺在医疗床上，右肩空荡荡一片，眼神涣散，痛得几乎失去意识。她慌乱中从自己口袋里摸出半包没吃完的奥利奥，掰下半块塞进他唯一能动的那只手里，只希望能给他一点微不足道的慰藉…那包装袋，早就在混乱中不知所踪。
“就是…普通的超市货，便利店买的，包装袋早丢了。”林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懊恼，“我没想到…它…” 她看着陈野凝重的表情，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如果这饼干真有问题，岂不是她亲手将危险送到了陈野身边？
“便利店…”陈野喃喃重复，眉头锁得更紧。线索似乎又断了。
“普通流通品，追溯源头如同大海捞针。”薇拉清泠的声音响起。她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终端，无声无息地站到了病床不远处，琉璃灰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陈野手中的饼干，“重点应在‘非常规标记’。生化分析是其一。其二，”她的目光转向罗帅，“‘血獠牙’手中的碎渣来源，是关键。”
“已经在挖！”罗帅脸色阴沉，“那个通讯兵的尸体正在做深度解剖和物品溯源，他行动轨迹接触点也在排查。但这群疯狗滑得很，尾巴扫得很干净。”
“或许…不需要我们亲自去挖。”一直沉默的卡恩联络官巴克突然开口，他手里拿着一个加密通讯器，屏幕上正闪烁着一条刚解码的信息。“头儿那边来消息了。‘灰狼’的线在本地黑市和佣兵酒吧里，听到点风声。”他将屏幕转向众人。
信息很短，却透着腥味：
“暗渠有货：近期‘病源体’核心区流出的‘硬糖渣’，带‘摇篮’铁锈味，高价寻识货买家或‘钥匙’线索。联系人：‘鼹鼠’，老地方。”
“病源体核心区？‘摇篮’铁锈味？”林夏瞬间抓住了关键，“难道…那些碎渣，是从‘摇篮’废墟里流出来的？！”
这个推测让所有人脊背一凉。“摇篮”早已被炸成一片剧毒废墟，被军方和“磐石”联合封锁得密不透风。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能深入其中，带出染血的饼干碎渣？还把它流通到了黑市上？这背后牵扯的势力，恐怕比“血獠牙”更加复杂诡异！
“‘鼹鼠’…”陈野咀嚼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名字有点耳熟…好像是东区黑市倒腾‘战争古董’和‘稀奇垃圾’的老油子？专做那种见不得光、别人不敢碰的‘脏货’生意。”他看向罗帅和薇拉，“这条线，值得踩一脚！‘灰狼’的人不方便直接露面，容易打草惊蛇。我去！”
“你去？”林夏和罗帅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反对。
“你伤还没好利索！就一条胳膊，去黑市找死吗？”林夏的声音带着急切。
“目标太明显！悬赏令还在！”罗帅的语气不容置疑。
“就是因为目标明显，才更要去！”陈野咧嘴一笑，那副混不吝的劲头又上来了，但眼神却异常冷静，“‘鼹鼠’那种老狐狸，生面孔或者遮遮掩掩的，他根本不会搭理。我这张‘八千万的脸’，就是最好的敲门砖！再说了，”他晃了晃那只好手，“谁说哥只剩一条胳膊就不能办事了？脑子还在呢！至于安全…”
他的目光转向角落里的薇拉，笑容带上点狡黠：“这不是有咱们神出鬼没的‘夜莺’小姐吗？远程支援，电子掩护，锁定目标，顺便…帮哥看看那老小子有没有在通讯里使坏，没问题吧？妞儿？”
薇拉琉璃灰的眸子平静地回视陈野，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看向罗帅，像是在等待最终指令。她的目光掠过陈野带着痞气的脸，又落在他空荡的右肩，最后定格在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决上。几秒后，她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算是默认。
罗帅脸色铁青，腮帮子咬得咯咯响。他死死盯着陈野，又看看薇拉和林夏。陈野的提议冒险至极，但“鼹鼠”这条线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而且…他不得不承认，陈野那种混不吝的伪装和临场应变，有时候比一支精锐小队更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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