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神经束…是灼伤性损伤。恢复概率…模型计算…高于结构性断裂。”薇拉突然开口，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又像是在…安慰？“时间…是必要的变量。”
陈野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说这个。他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借你吉言啊，‘百科妞儿’。” 他弯腰想捡球，牵动胸口伤处，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薇拉的动作比他快了一步。她弯下腰，用那只完好的右手，极其自然地、轻巧地捡起了地上的握力球，然后，在陈野有些错愕的目光中，将那枚橙色的橡胶球，轻轻放在了陈野那只麻木颤抖的左手里。
她的指尖冰凉，短暂地触碰到了陈野灼伤未愈的掌心皮肤。那触感，如同细小的电流，让陈野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
薇拉已经直起身，仿佛刚才只是捡起了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她拿起自己的平板终端，不再看陈野，转身向复健室外走去，背影依旧挺直，但那只缠着纱布的左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喂！”陈野在她身后喊了一声。
薇拉脚步未停。
“谢了…还有…深海那会儿。”陈野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别扭。
薇拉的背影似乎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她没有回头，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听到了。然后，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光影里。
陈野低头，看着掌心那个还带着薇拉指尖凉意的握力球。麻木的掌心似乎传来一丝微弱的、难以言喻的悸动。他尝试着，用尽意志，再次捏了下去。剧痛依旧，但这一次，他没有松手。
几天后，林夏终于彻底苏醒了。
那双曾经明亮锐利的眼睛，在睁开时带着长时间的迷茫和脆弱。她花了很久才适应光线，目光缓缓扫过病房，落在隔壁床上正眼巴巴望着她的陈野脸上。
“陈…野？”她的声音微弱沙哑，如同破旧的风箱。
“是我！妞儿！你可算醒了！”陈野激动地想坐起来，被胸口剧痛和医护官的呵斥按了回去，只能咧着嘴傻笑，眼眶却有点发热。
林夏的嘴角似乎想弯一下，却没什么力气。她的目光在陈野缠满绷带的胸口和空荡的右肩停留了片刻，眼底掠过深深的心疼。随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陡然变得复杂而…痛苦。她下意识地抬手，想去触碰自己的胸口，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钢珠撕裂的幻痛，更残留着…被无情利用的冰冷烙印。
“林警官，感觉怎么样？”医生温和地询问，做着检查。
林夏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越过医生，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眼神却像蒙上了一层灰翳。许久，她才低低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问：“‘导师’…他…”
“死了。”陈野立刻回答，声音斩钉截铁，“平台沉了，渣都不剩！那老狗…完蛋了！”
林夏长长地、缓缓地呼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巨大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感席卷了她。仇报了，可为什么…心里像破了个大洞，灌满了冰冷的海水？
当病房里只剩下陈野和她时，林夏睁开了眼，目光平静得让陈野有些心慌。
“陈野，”她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异常清晰，“我都知道了…薇拉…给我看了那些…日志。”
陈野的心猛地一沉。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算计我…利用我对你的…担心…”林夏的声音哽了一下，她努力控制着，不让情绪崩溃，“让我像个傻子一样…自己扑上去…只是为了…刺激你身体里那该死的‘能量’？”
“林夏！”陈野急切地打断她，挣扎着想解释，“那不是你的错！那老狗就是个疯子！他…”
“我知道！”林夏猛地提高了一点声音，胸口剧烈起伏，牵扯到伤口，疼得她脸色一白，倒吸一口冷气。她缓了好一会儿，才疲惫地闭上眼睛，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没入鬓角。“我知道…不是我的错…可我就是…就是觉得…恶心…觉得自己…好蠢…好没用…”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自厌和无法释怀的痛苦。那被精心设计、被当作棋子的感觉，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她的骄傲和那份曾以为纯粹的情感。
陈野看着她的眼泪，心如刀绞。他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堵在喉咙里，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只能死死攥着床单，指甲几乎嵌进掌心。病房里，只剩下林夏压抑的啜泣声和仪器冰冷的滴答。
风暴的余烬尚未冷却，而心灵的废墟上，新的伤口，正在悄然渗血。薇拉破碎的左手，林夏被玷污的情感，陈野焦躁的无力…幸存者们各自舔舐着伤口，前路迷雾重重。
就在这沉重的寂静中，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罗帅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风尘和肃杀之气闯了进来，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手里捏着一份刚打印出来、还带着机器余温的加密简报。
“都听着！”罗帅的声音如同闷雷，打破了病房里压抑的悲伤，“刚截获的紧急情报！‘深蓝议会’…有动作了！”
“深蓝议会？”陈野皱眉，对这个名字很陌生。
罗帅将简报拍在陈野床尾的桌板上，上面是几张模糊的卫星照片和几行简短的分析。
照片显示：在“海渊之心”沉没海域附近，几艘没有任何标识、但技术特征先进的深海打捞船，正在秘密作业！
分析指出：其打捞目标疑似指向“归零器”核心残骸！幕后金主指向一个神秘而庞大的跨国组织——“深蓝议会”！
“妈的！‘导师’的骨灰还没凉透！就有秃鹫闻着味儿来了？！”陈野眼中瞬间燃起暴戾的火焰！
罗帅的目光扫过病床上虚弱的林夏、缠着绷带的薇拉、以及同样重伤的陈野，声音沉重而坚定：
“风暴…还没结束！新的秃鹫…已经盯上了我们烧剩下的火种！养好你们的伤！更硬的仗…还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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