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京城相府的紫藤花架下,苏清颜指尖捻着一片将谢的花瓣,目光却穿透重重花影,落在月洞门外那对石狮子上。它们蹲踞百年,见证过相府的荣耀,此刻在她眼中却像两尊沉默的枷锁——正如三日后那道圣旨,要将她这位相府嫡女指婚给手握重兵的靖北王。
“小姐,夜深了,该回房了。”贴身丫鬟锦儿捧着披风走近,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忧色,“太傅那边……还在书房等着回话呢。”
苏清颜没有回头。她知道父亲苏相在等什么。三日前,皇帝以“靖北王劳苦功高,当赐良缘”为由下旨,明眼人都知这是帝王对拥兵自重的靖北王的笼络,而她,不过是棋盘上一枚被掂量再三的棋子。可太傅深夜到访,带来的却不是父亲惯常的权衡利弊,而是一个尘封多年的秘密。
“锦儿,”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风拂过紫藤,“你说,若一个人身上背负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记忆,是该顺从命数,还是逆天而行?”
锦儿一怔,手中披风险些滑落。她伺候小姐多年,知晓她时常在月圆之夜抚琴时喃喃自语,说些“星髓共鸣”“熵寂之影”之类旁人听不懂的话,只当是小姐读书太多生了痴念,却从未见她如此刻般眼神清明,又带着彻骨的迷茫。
书房内,苏相苏巍正对着一幅星图蹙眉。图上用朱砂勾勒的星域,与太傅今日带来的那卷古帛书如出一辙——那上面记载着一个关于“星骸巨灵”的传说,说每到星象异变之年,便会有“引火者”降世,以凡人之躯承接宇宙共鸣。而苏清颜的生辰八字,恰好与古书中“引火者”的命盘吻合。
“父亲,”苏清颜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她一身素白衣裙,腰间却系着一枚从未示人的星髓玉佩——那是她自幼佩戴,每当月圆便会发热的异宝。“太傅说,靖北王铠甲下刻着的星轨纹身,与古书中‘星骸战士’的印记一致?”
苏巍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太傅确实提及,靖北王年少时曾在极北冰原拾得一块星陨铁,此后身上便自然浮现星轨纹路,这也是帝王对其忌惮三分的缘由——世人皆以为那是战神降世的征兆,却不知竟与“星骸巨灵”的传说隐隐相关。
“清颜,”苏巍放下手中狼毫,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太傅说,星象示警,‘熵寂之影’的暗潮已触及现世维度,唯有‘引火者’与‘星骸战士’共鸣,方能唤醒沉睡的守护之力。而你……”
“而我,是被星髓选中的引火者。”苏清颜接过话头,指尖轻轻抚过腰间玉佩,那里正传来熟悉的微颤,仿佛呼应着她脑海中那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记忆——宇宙的浩瀚、星骸的共鸣、以及那片曾让她与明柔并肩作战的光河。她本以为那些只是轮回前的幻梦,却不想在这古色古香的相府深处,竟藏着连接两个时空的钥匙。
“可圣旨已下,”苏巍的声音带着无奈,“若抗旨,不仅苏府满门遭殃,更可能错失唤醒守护之力的契机。但若顺从……你要嫁的,是一个手握杀伐、却可能与星骸力量共鸣的武夫。”
窗外的紫藤花被夜风吹落几片,飘进窗棂,落在星图上。苏清颜望着图中那颗被朱砂圈出的“天枢星”,那里正是古书记载中“星骸巨灵”沉睡的方位,而靖北王的封地,恰好在天枢星的对应 earthly 方位——北境荒原。
“父亲,”她忽然抬眸,眼中迷茫尽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越年龄的坚定,“我记得太傅说,星骸共鸣的关键,在于‘意志的契合’,而非形式的捆绑。”
苏巍一怔:“你想做什么?”
“三日后,我会去靖北王府。”苏清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但不是以奉旨成婚的相府嫡女身份,而是以‘引火者’的身份,去见一位可能与我肩负同种使命的‘星骸战士’。”
她顿了顿,取下腰间的星髓玉佩,放在掌心。玉佩在月光下泛起流动的星辉,映照出她眼中闪烁的奇异光芒:“若他真是星骸印记的持有者,便该懂得——有些羁绊,比圣旨更重;有些抉择,关乎的不是儿女情长,而是……两个时空的存亡。”
锦儿在门外听得心惊肉跳,只觉自家小姐仿佛一夜之间变了个人。而书房内的苏巍,看着女儿眼中那片如同宇宙般深邃的光,忽然想起太傅临走时的叮嘱:“引火者的抉择,将点燃沉睡的光,或是加速暗潮的侵蚀。”
“你有把握吗?”苏巍的声音带着父亲的担忧。
苏清颜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既有相府嫡女的从容,又有来自遥远星轨的笃定:“不知道。但我记得那些沉睡者的回应——宇宙的秩序,在于共鸣。我至少要去问问,那位靖北王,愿不愿意与我,共鸣一次跨越时空的‘守护’。”
夜风穿过紫藤花架,带来远处更鼓的声响。苏清颜转身望向窗外,京城的万家灯火在她眼中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星骸巨灵睁开“眼睛”时的璀璨,是熵寂之影退散时的流光。
她知道,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婚礼。这是她作为苏清颜,也是作为“引火者”的最终抉择——是在既定的命数里扮演一枚棋子,还是拿起名为“选择”的火种,去照亮未知的可能。
三日后的靖北王府,红妆未必是良缘,却可能是另一场跨越维度的共鸣序章。而相府嫡女苏清颜的脚步,已踏在了命运的分岔路口,前方是刀光剑影的王府,亦是星光隐现的宇宙回廊。她深吸一口气,掌心的星髓玉佩越发灼热,仿佛在为她即将做出的抉择,预热着跨越时空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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