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衔台的红色横幅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烫金的"结业典礼"四个字在阳光下跳动着细碎的光斑。训练场上每一粒沙砾都闪闪发亮,像是被撒了一层金粉。
春风得意马蹄疾,李拥军站在队列第一个,崭新的少尉肩章压得他有些不自在。三周前那场格斗留下的淤青还没完全消退,颧骨上结着深紫色的痂。
当参谋长把三等功勋章别在他胸前时,这个曾经在教导队被叫做"李铁腿"的汉子,手指竟微微发抖。
"瞅你那出息!"站在第二位的张老实小声嘀咕,自己却把作训服下摆攥出了褶皱。
他胸前别着的那枚三等功勋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谁能想到这个当初因为偷藏辣椒面被罚扫厕所的炊事兵,如今成了全旅闻名的"敌后爆破专家"。
张帅的军姿站得最标准,脖颈上被晒脱皮的痕迹还清晰可见。他的三等功证书里夹着张便签,是林队长用烟盒纸写的:"记住,真正的军官要能吃钢铁,也能咽委屈。"
宗成能偷偷瞄了眼观众席上的李拥军,那个总说"当兵不如卖肉"的老屠户,正用粗糙的手掌拼命抹眼睛。脚边放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里面装着二十斤老家秘制的酱牛肉。
"冯大嘴!"参谋长突然提高嗓门。站在队列末尾的冯大嘴一个激灵,那颗命运多舛的门牙在敬礼时闪着白光。当他接过勋章时,全场都听见了清脆的"叮"声——这货又把勋章掉地上了。
冷艳锯站在授衔台中央,二等功勋章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旅长亲手为他戴上少尉衔时,他看见观礼席最后一排有个熟悉的身影——颜朗的金丝眼镜反着光,正用战术平板记录着什么。
"祝贺大家顺利通过大比武,军官学校录取通知书下周下发。"旅长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全场,"希望你们记住——"
阳光依旧慷慨地洒落,照着训练场上那些被匆忙踩乱的脚印。张老实跑过荣誉墙时,三等功勋章在胸前欢快地跳动,像颗不安分的小小火种。
李拥军站在队列第一排,感觉后脖颈被新熨烫的常服领子磨得发痒。
他微微动了动脖子,却不敢有大动作——旅部首长就站在三米开外的主席台上,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正扫视着整个方阵。
"立正!"
随着值班军官一声令下,整个教导队的学员们齐刷刷地绷直了身体。李拥军能听见自己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咚、咚、咚,像是要冲破那崭新的军装。
他偷偷用余光瞥向两侧——张老实的鼻尖上挂着汗珠,冯大嘴的门牙在阳光下白得晃眼,而站在排头的冷艳锯,背影挺拔得像一杆标枪。
主席台上,那面被硝烟熏过、被暴雨淋过、被他们用鲜血和汗水浸透过的军旗,正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李拥军记得三个月前刚到教导队,第一次见到这面旗帜时的情景——那时他们六个刚从二营各连抽调来的新兵蛋子,站在这个训练场上,被刘淮水队长训得像孙子一样。
"李拥军!"
"到!"
条件反射般的应答脱口而出,李拥军踢着正步上前时,听见观礼席上传来一阵骚动。
冯大嘴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在跟人显摆:"瞧见没?那个最虎的就是旅军官学校的教官!"
结果被旁边的张老实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拉倒吧!上回演习我瞅见了,就属这小子门牙最白!"
李拥军嘴角抽了抽,差点没绷住表情。他迈着标准的正步走到主席台前,敬礼的手势一丝不苟。
旅长——那个在演习中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的老头子——此刻脸上却挂着罕见的笑容。
那双粗糙得像砂纸一样的手掌拍在他肩膀上时,李拥军感觉肩胛骨都要被拍碎了。
"小子,去了军官学校别给老子丢人!"旅长一边给他佩戴少尉肩章,一边压低声音说道。那语气里的骄傲藏都藏不住。
"是!保证完成任务!"李拥军吼得整个训练场都听得见。他转身时,看见台下冯大嘴冲他挤眉弄眼,而张老实正紧张地舔着嘴唇——下一个就轮到他了。
"张老实!"
"到...到!"这憨货激动得声音都劈了叉,同手同脚地走上台时,差点被台阶绊个跟头。台下顿时哄笑一片,连向来严肃的刘淮水队长都别过脸去憋笑。
可当张老实颤抖着手指抚过军功章上的银星时,全场突然安静下来——这个当初连枪都端不稳的农村娃,现在胸前挂着三等功勋章。
李拥军记得第一次实弹射击时,张老实紧张得连扳机都扣不动,是冷艳锯一晚上一晚上地陪他加练。
"谢谢首长!"张老实敬礼时手都在抖,下台时却走得异常坚定。李拥军知道,这个曾经连正步都踢不好的战友,如今已经脱胎换骨。
接下来是冯大嘴、宗成能、张帅...每一个名字被叫到时,都伴随着响亮的应答和整齐的正步。直到——
"冷艳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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