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尹妙的神魂和四肢百骸。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痛楚,金丹在丹田内黯淡旋转,灵力几近枯竭。她背靠着冰冷坚韧的阵法光幕,指尖深深抠入身下的焦土,才勉强支撑着没有彻底瘫倒。眉心的莲花印记光芒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膝上的定空令,那道新生的裂纹如同狰狞的蜈蚣,无声诉说着刚才那场溯源冲击的惨烈代价。
但身体上的痛苦,远不及脑海中翻腾的画面带来的惊涛骇浪!
归墟之眼深处那粘稠如血、散发着无尽腐朽与不祥的锈蚀洪流……还有漩涡边缘,那道一闪而逝、却如同烧红的烙铁般印在她灵魂深处的模糊身影!
父亲!尹天行!
那身姿,那轮廓,哪怕只是一道即将消散的残影,也足以让她神魂剧颤!他为何会在那里?在传说中连星辰都能吞噬的归墟之眼边缘?!是当年探查时被卷入的残魂?还是……某种可怕的陷阱?!
“不……不可能……”尹妙染血的嘴唇哆嗦着,破碎的声音在死寂的阵法空间内回荡,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和一丝……渺茫到近乎绝望的希冀。玄冥子那怨毒而疯狂的意念嘶吼犹在耳畔,那最后得意而沉寂的姿态,更像是在嘲弄她的发现。这是魔头的诡计?故意投射出父亲的身影来扰乱她的心神?可那道身影带来的神魂悸动,那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感应……却又如此真实!
混乱的思绪如同无数根尖针,在她本就剧痛的神识中疯狂搅动。她猛地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死死抓住唯一的浮木——归源母佩!
玉佩紧贴着她的掌心,冰凉依旧,深处却传来一阵阵微弱却坚定的震颤。这震颤并非指向那恐怖的反噬源头,而是……强烈地、清晰地指向她身前那株光芒黯淡了许多的碎星草!
尹妙艰难地抬起头,目光投向那株奇草。
它顶端的银色花苞在刚才的冲击下显得萎靡不振,光芒明灭不定,几片草叶的边缘甚至出现了细微的焦痕。但,它依旧顽强地挺立着!地面那些深绿色的脉络虽然光芒暗淡,却依旧如同最忠诚的卫士,死死缠绕着那道空间裂隙,将其牢牢固定在发丝般的宽度,阻止着锈毒气息的逸散。更让她心头一震的是,在草根附近,一点极其微弱、却比之前任何时刻都更加精纯凝练的淡绿色光点,如同初生的萤火,正从焦黑的土壤深处艰难地渗出,缓缓融入那根系的脉络之中!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带着安抚意味的生机暖流,顺着碎星草与归源母佩的共鸣,悄然流入尹妙几近枯竭的经脉,如同久旱逢甘霖,稍稍滋润了她干涸的金丹。
这株草……这大地……在回应她!在支撑她!在告诉她,此地并非只有毁灭与绝望!
父亲的身影……归墟的凶险……玄冥子的阴谋……无数谜团如同厚重的迷雾,遮蔽着前路。但此刻,掌心玉佩的震颤,眼前碎星草顽强的生机,脚下焦土深处那一点新生的微光,却如同黑暗中透出的几缕星芒,让她濒临崩溃的心神重新找到了一丝锚点。
真相或许残酷,前路或许凶险,但此刻,她必须活下去!必须稳住这道裂隙!必须……找到答案!
她咬紧牙关,咽下喉头的腥甜,不再去强行思考那令人窒息的发现。当务之急,是恢复!她艰难地调整姿势,重新盘膝坐好,双手虚按在定空令和归源母佩之上。不再试图溯源,不再试图窥探,只是引导着那微弱的、来自碎星草与大地的生机暖流,混合着自身残存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注入定空令的裂纹之中。如同最耐心的匠人,一点一滴地修补着受损的器物,也修补着自己破碎的躯壳与神魂。
阵法空间内,只剩下她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以及碎星草叶脉间星辉那微弱却顽强的、如同呼吸般的明灭。那道空间裂隙,在碎星草根须的缠绕和定空令重新散发的、虽然微弱却更加稳定的银色光晕笼罩下,重新归于死寂般的“平静”。归源母佩的温润光芒,如同守护的灯塔,在这片危险的孤岛上,无声地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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