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降下甘霖的土地,那枯苗复苏的绿意,通过祭坛的共鸣,如一幅画卷,清晰地烙印在我的识海深处。那农夫喜极而泣的叩首,那孩童破涕为笑的脸庞,化作一股温热的暖流,冲刷着我因对抗天威而疲惫不堪的神魂。
胸口那块压抑了数日的巨石,终于被这股暖流融化、击碎。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这口气息中,竟夹杂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黑色雾丝,那是我连日来郁结于心的魔障。
“成了……真的成了!”
广场上,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声,压抑许久的欢腾瞬间如火山般喷发。道友们相拥而庆,一些年轻的弟子甚至激动得流下了眼泪。他们看着我,看着这座流光溢彩的祭坛,眼神中充满了狂热的崇敬与信赖。
“林师弟,你这坛子,简直是夺天地之造化!”李玄风一拳砸在我的肩上,力道之大,震得我气血一阵翻涌。他却毫无察觉,只是指着祭坛,放声大笑,“什么昆仑镇山剑,什么白马寺舍利塔,在你这能引来甘霖、救济万民的宝贝面前,都成了摆设!”
他的笑声豪迈而爽朗,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周丝纬前辈素来沉稳的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志诚大师双手合十,口中念诵的佛号,都比往日轻快了几分。
我的弟子们将我团团围住。张凌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崇拜,仿佛我是那开天辟地的神只。柳如烟的眼眶依旧泛红,但那红色中,此刻盛满了喜悦与骄傲。
我望着他们,望着这三百七十二位与我共历生死的同道,胸中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油然而生。那点滴的成功,像是一坛最烈的酒,浇在我因对抗天道而熊熊燃烧的意志之上,瞬间化作了燎天大火。
一点甘霖,救得了一户农户,却救不了整个遭灾的河南。
一缕祥瑞,拂去了一片黑雾,却远不足以让那条衰朽的巨龙重焕生机。
不够!
远远不够!
我心中的火焰在咆哮。既然此法可行,为何不做得更彻底一些?既然能撬动一丝天机,为何不能让这天,真正地为我等意志所动?
我要的,不是在决堤的洪流中,捞起一两片落叶。
我要的,是筑起一座足以让洪流改道、让江河倒悬的堤坝!
这个念头一生起,便如疯狂滋生的藤蔓,瞬间缠绕了我整个神魂。
“诸位道友!”我抬起手,压下了鼎沸的欢呼。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我的身上。
“方才,不过是牛刀小试。”我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祭坛初成,灵性正盛,龙脉苏醒,众愿归一,正是乘胜追击的最好时机!”
我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愈发激昂:“我意,再开祭坛!这一次,我们不求降下甘霖,而是要将我等三百余人的修为与善念,合天下万民之愿力,汇聚成一道‘镇国祥瑞’,直入龙脉核心,为我大明,续上至少一甲子的国运!”
一甲子!
此言一出,整个广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骇然之色。
连一向狂放不羁的李玄风,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林师弟……你……你没疯吧?”他结结巴巴地开口,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方才那一下,便已引来天道示警。再来一次,而且是如此大的手笔……这……这无异于是在向天道宣战!”
“宣战又如何?”我反问,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李师兄,你我修行,本就是与天争命!难道因为天道势大,我等便要永远匍匐于其脚下,眼睁睁看着这山河破碎,苍生涂炭吗?”
我的目光转向众人:“不错,此举凶险万分,九死一生!但若功成,我等便是这华夏数千年来,第一批真正意义上‘人定胜天’的践行者!这份功德,这份气魄,难道不比我们躲在深山老林中,苦修千年,只为一己之飞升,来得更有意义吗?”
我的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们心中那道名为“血性”与“野望”的枷锁。
是啊,修行者,谁没有一点傲气?谁没有一点逆天之心?
之前的天道反噬,让他们恐惧,但我的这番话,却将那份恐惧,转化成了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
“干了!”人群中,一个满脸虬髯的散修,将手中的酒葫芦狠狠摔在地上,赤红着双眼吼道,“他娘的,老子烂命一条,能参与这等改天换地的大事,死也值了!”
“没错!为万世开太平,虽死无憾!”
“请林前辈下令!”
三百七十二道目光,再次凝聚成一股洪流,反向将我淹没。那其中蕴含的,是决绝,是疯狂,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我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好!”
我不再多言,猛然转身,再次踏上祭坛。
这一次,弟子们没有再劝阻。他们只是默默地,在我身后,结成了五行阵法。李玄风、周丝纬、志诚大师等人,也各自归位,神情凝重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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