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窗外槐树上知了的叫声。
三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讲台上的徐蒙，每张小脸上都写满了紧张与期待。
徐蒙的目光扫过每一张稚嫩的面孔，突然笑了出来。
笑声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紧绷的气氛。
"同学们，"徐蒙拍了拍讲桌上的试卷堆，"这学期你们很棒。"
坐在第一排的田丽丽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她梳着两条整齐的麻花辫，蓝布衫洗得发白。
"虽然我只教了你们十几天，"徐蒙继续说道，"但你们的成绩有很大提升。"
徐蒙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孩子们的表情从紧张变成惊喜。
"现在发试卷。"
徐蒙拿起最上面的一份，"考好的不要骄傲，以后继续努力。"
教室后排传来一声小小的抽泣。
徐蒙看过去，是张铁柱，那个总是坐在角落的瘦小男孩，衣服上打着补丁。
"没考好的更不用气馁。以后更加努力就好了，回去跟家长下个保证书，以后会好的。"
徐蒙特意提高了声音，"回家后，如果父母要打你们，就把我说的话告诉他们，起码能消消气。"
一阵如释重负的叹息在教室里回荡。
徐蒙知道，对这些孩子来说，带回家的分数往往决定了一顿晚饭的丰盛程度，甚至是一顿竹板炒肉的可能性。
开始逐一点名发放试卷。
田丽丽拿到满分试卷时，手指微微发抖；
刘小川看到自己85分的成绩，眼睛亮得像星星；
张铁柱接过那张写着62分的卷子时，几乎要把头埋进桌洞里，这是他第一次数学及格，起码回家的时候，不会挨打了。
等最后一份试卷发完，徐蒙神秘地从讲桌下搬出一个纸箱。
孩子们立刻伸长了脖子，几个调皮的男生甚至站了起来。
"之前说过，考试完要发奖励。"
徐蒙拍了拍箱子，"这是我同学从上海寄来的好东西。"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欢呼。
"现在，所有人出去排队。"徐蒙指向门口，"田丽丽留下。"
孩子们鱼贯而出，只有田丽丽留在座位上，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徐蒙注意到她的布鞋已经开了线，鞋尖磨出了一个小洞。
等教室门关上，徐蒙从箱子里取出一支钢笔。黑色的笔身在阳光下泛着沉稳的光泽，笔帽上刻着细小的花纹。
"这是给你的。"
徐蒙将钢笔递给田丽丽，"全班唯一一个全科及格的学生。"
田丽丽接过钢笔，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捧着一件珍宝。
"还有这个。"徐蒙又拿出十个水果糖，五颜六色的糖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放书包里，别让其他同学看见。"
田丽丽的手在书包上方停顿了一下，突然拿出两颗糖推回给徐蒙："老师...您也吃。"
徐蒙愣了一下，心头涌起一股暖流。收下一颗，把另一颗又塞回女孩手中："够了，这颗你留着。"
"谢谢老师。"田丽丽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叫，但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灿烂。
"去吧，叫刘小川进来。"徐蒙帮田丽丽拉开教室门，"九月一号回来上课。"
田丽丽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飞了出去。
不一会儿，刘小川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
这个虎头虎脑的男孩是班里的体育委员，平时最是调皮，但这次数学居然考了全班第三。
"刘小川，"徐蒙故意板起脸，"知道为什么叫你进来吗？"
男孩紧张地摇头，手指不自觉地抠着裤缝。
"因为你这次进步太大了。"徐蒙突然笑了，从箱子里拿出五支铅笔和十个水果糖，"这是奖励。"
刘小川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全、全是给我的？"
"当然。"徐蒙把东西装进一个旧报纸折的小袋子里，"记住，谁也不能告诉，特别是跟你关系好的那两个同学，知道了吗。"
刘小川拼命点头，接过铅笔和水果糖的时候，手都在发抖，家里就靠他爸一个人挣钱，平时不会有这些东西的，现在老师奖励的，回家父母不会再纠结自己的成绩了。
"回家路上别停留，直接回去。"徐蒙叮嘱道，"九月一号准时来上学。"
"嗯！谢谢老师！"刘小川鞠了一躬，跑出去时差点撞上门框。
就这样，徐蒙一个接一个地叫学生进来。给前五名发铅笔和糖果，给进步大的发笔记本，就连成绩最差的学生也得到了一支铅笔和两颗糖作为鼓励。
轮到张铁柱时，男孩低着头，几乎不敢看徐蒙的眼睛。
"张铁柱，"徐蒙轻声说，"62分，比上次提高了20分。"
男孩惊讶地抬头，似乎没想到老师记得这么清楚。
"这是你的奖励。"徐蒙拿出三支铅笔和五颗糖，想了想，又加了两本练习本，"暑假有空就把错题重做一遍，不会的来问我。"
张铁柱接过东西，突然哽咽了："老师...我爸说...说如果我这次还不及格，就让我去放老家去放羊，找我叔..."
徐蒙心头一紧。他蹲下身，平视着男孩的眼睛："现在你可以告诉他，你不止及格了，还拿到了老师的奖励。"
张铁柱用袖子狠狠擦了擦眼睛，用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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