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离最后的意识,是一种撕裂感——仿佛胃囊和肠子被无形巨手攥住,硬生生拖拽着,将存在本身拧成一团模糊的痛楚。紧接着是空间被粗暴剖开的青紫色裂隙,尖锐如同垂死者的喉管裂伤。
阴离身不由己地陷落进去,黏稠的空间裹挟着他,挤出内脏被碾压的干呕。
没有实体的坠落感,只有纯粹的被排斥、被重塑。
再睁眼时,阴离瘫倒在……
“地面”这个词显得可笑而荒谬。
那地面在阴离之下颤抖着的,勉强算作物质的东西,呈现出可怖的柔软与流动,褐灰色、铅灰色、灰白色的“岩层”如粘稠油膏般缓慢翻涌流淌,仿佛刚从高烧的母体中诞生的脏器正在抽搐。每一次轻微的脉动,都散发出带着铁锈与陈腐尘埃的酸味气息。踩上去,不是坚硬与踏实,而是陷入胶泥般的凝滞,拉扯着膝盖,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粘稠的拔丝声。
光线像拥有生命的银针,闪烁着非自然的冷白光泽,从遥远的上方倾泻而下。它们不像穿透空间,倒似一种锐利的植入,毫不费力地刺穿衣物、肌肤,每一束光都在体表和血肉中留下微弱的酥麻刺痛,细密地汇聚成电流流窜般的知觉。四周被切割出无数锐利的光晕边缘,世界的一切轮廓都笼罩在过度清晰的阴影之中。
阴离抬起被光线刺得酸痛的眼,仰望这世界的“天顶”。那里没有熟悉的澄澈或云层,唯有被凝固成一片巨大、静止、狰狞结构的几何形物质悬置着。它们由无数难以理解的锐角、扭曲的弧面、断裂的线段强行缝合而成,仿佛最疯狂的建筑师遗留下的蓝图凝固在空中。灰、白、铁黑交织的色泽覆盖其上,表面坑洼不平,如同腐蚀干涸的死体皮层,又像是某种生物化石般的巨大神经结。这些几何体缓慢地、无用地变换着结构角度,却永无崩塌或解体的一刻。它们凝固如冰封的山峦。
更诡异的是,漂浮在凝固天空与流动大地之间空间的冰冷物质:片片悬浮在半空的猩红结晶,边缘锐利得足以切割视线,形状混乱如泼溅的污痕,毫无征兆地飘动着,散发着浓烈近呛人的血腥气息。
没有风,空气却凝滞得如同一潭死水,浸透了金属锈蚀的腥味、肉体在腐败初期那难以言喻的甜腻与霉烂气息,还有一种古老到近乎永恒的物质尘埃味道。
“这是在哪?卧槽…”
阴离感觉自己意识像是沉沦在冰冷的虚无。粘稠、死寂,连“思考”都变得无比艰难。自我正在这片无垠的黑暗中溶解。
“这便是新世界的规则吗?固体化为泥沼,光线化为利刃,气体冻结为永恒的几何囚笼,血液化为凝固不落的大雪……”
“这世界也太地狱了吧!”
阴离感觉自己仿佛成了闯入这幅崩坏油画中那个不合时宜的污点。他的认知,如同暴露在外的神经,每一刻都在被这个世界的荒谬撕扯、灼烧。
就在这时,阴离本能地察觉到了比这错乱物质结构更深重一万倍的注视。并非来自某个明确的方向——它们是从空间的纹理深处、从时间的断层缝隙里、从光的背面、从凝固的空气几何体阴影中……悄然渗透出来的。一种庞大而古老的压力,缓缓降临。
嗡——
一种源自存在根基的恐怖压力降临,从阴离的每一个细胞内部、从时空的缝隙中…挤压进来!这一次,他模糊的感知捕捉到了更具体、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实体——祂们来了!
脑海中浮现第一个祂的名字:
【万物冻结者·艾尔伯瑞斯】
阴离的思维瞬间凝滞!一种存在的剥离感攫住了他——时间、运动、“变化”本身的概念正在远去!眼前的黑暗并未消散,而是凝固成一片由幽蓝冰晶和无数停滞的、如同破碎镜面般的时空碎片构成的死寂之境!悬浮其中的,是无数被永恒冻结在惊恐瞬间的生物剪影!而在“境”的中心,一只庞大到遮蔽视野的、通体由绝对零度寒冰构成的、半透明的水母状生物缓缓浮现!它没有明显的头部,伞盖下是无数条缓慢飘荡、末端凝结着冰封闪电的幽蓝触须!伞盖的中心,并非口器,而是一颗巨大、浑浊、如同冻结泪滴般的独眼,正散发着冻结万物的死寂光辉,牢牢“锁定”着阴离!
阴离感觉自己的一切都正在被“冻结”!思维如同锈死的齿轮,每一次转动都带来灵魂撕裂般的剧痛。“时间感”正在消失,永恒“此刻”的绝望感弥漫。那些被冻结剪影的凝固情绪——恐惧、狂喜、痛苦——如同冰针,刺入他的意识!停滞!剥离!永恒的冰封!它要将阴离变成这冰晶水母伞盖下又一幅永恒的冰雕!
紧接着是第二个祂降临:
【永恒升腾者·伊格尼玛】
思维冻结的绝望瞬间被点燃!一股源自生命底层的狂暴躁动在阴离体内炸开!血液如熔岩奔流,新陈代谢疯狂加速!眼前的冰封死境被一片熔融暗物质与沸腾等离子体构成的炽热炼狱取代!炼狱中,无数肢体增生、器官异化、在能量洪流中崩解重组的活体在尖啸碰撞!而在炼狱的核心,一头形似熔岩构成的多角蜥蜴的巨兽匍匐着!它的鳞甲缝隙中喷涌着黑炎,脊背上耸立着数十根不断生长、扭曲、爆裂又重生的暗红色能量犄角!它没有眼睛,巨大的、流淌着熔岩的口器就是它的感知器官,此刻正对着阴离张开,喷吐着毁灭与新生的炽热吐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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