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的最后一门英语交卷铃声,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终于拧开了禁锢已久的牢笼。
走廊里瞬间爆发出压抑已久的喧嚣,试卷的翻飞声、解放的欢呼声、对答案的争执声混杂在一起,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虚脱般的狂喜和尘埃落定的茫然。
广播喇叭刺啦作响,方守恒那辨识度极高的、带着点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穿透喧嚣:“全体同学注意!考完立即回本班教室!有重要事项通知!”
重要事项?刚松弛下来的神经又被猛地揪紧。
回到熟悉的教室,空气中还残留着考试特有的、混合着汗水和纸张的味道。课桌凌乱地摆放着,像刚经历了一场小型战役。
方守恒站在讲台上,双手撑着讲桌,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下面一张张或疲惫或兴奋的脸。
“安静!”她敲了敲戒尺,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期末考结束了,但这只是中场休息。”方守恒的声音沉缓有力,“高三的号角,已经吹响了!
为了让大家更快、更稳地进入冲刺状态,也为了更好地家校沟通,下周五下午两点,召开全体家长会!”
“家长会”三个字像一块巨石投入水面,教室里响起一片低低的哀嚎和议论。
“同时,”方守恒提高了音量,“这次家长会,也是高三前最后一次分班的重要参考依据!重要性,不用我多说了吧?”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除了班委必须留下服务,还有谁自愿留下?协助引导家长,倒倒水,维持下秩序?”
我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几乎是本能地,我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越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投向那个靠门角落的位置——叶瑶。
她正低头整理着笔袋,侧脸的线条在午后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单薄。就在方守恒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像是感应到什么,也抬起了头。我们的目光,隔着半个教室的喧嚣和尘埃,在空中短暂地、仓促地交汇了一瞬。
然后,我看到她抿了抿唇,纤细的手臂,缓缓地举了起来。
“江哥!好机会!”周遇安激动地用胳膊肘猛捅我的肋骨,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兴奋,“快!举手!天赐良机啊!”
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周遇安这没头没尾的“良机”是什么,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我的手臂,几乎是和沈听语、周遇安同时,高高地举了起来。动作快得有些突兀,甚至引来了周围几道诧异的目光。
“好,江临、叶瑶、沈听语、周遇安,还有学习委员…你们几个留下。”方守恒点了名,目光在我和叶瑶身上多停留了一瞬,似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探究。
散场时,我一把拽住想溜的周遇安,把他拖到楼梯拐角无人的地方。
“喂!周遇安!你搞什么鬼?”我压低声音,眉头紧锁,“什么‘天赐良机’?你是不是和沈听语又密谋什么了?”
周遇安嘿嘿一笑,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地凑近:“还能是什么?你的事呗!沈大学霸前两天‘不经意’地跟我透露,说叶瑶最近…啧,有点魂不守舍。
上次聚会‘随便’她去了,这次家长会她又主动举手留下…江哥,这信号还不明显吗?
沈听语暗示你的‘后悔’,搞不好是真的!家长会人多眼杂,但也是‘破冰’的好地方啊!制造点‘偶遇’,‘不小心’碰个杯,‘顺便’聊两句…嘿嘿,复合的契机不就来了吗?”
周遇安挤眉弄眼,一副“你懂的”表情。
我的心,因为他的话,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一圈圈名为“期待”的涟漪。
沈听语之前的暗示,叶瑶那句“空荡荡”,还有此刻她主动的举手…难道…真的有可能?
……
周五的下午,阳光难得慷慨,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将教室照得亮堂堂,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紧张和正式感。
家长们陆续到来,带着关切、审视或期待的目光。教室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水味、皮革味和一种属于成年人的、沉稳的气息。
我穿着熨烫整齐的校服,脸上挂着自认为得体又热情的笑容,穿梭在课桌间的狭窄通道里,手里拎着一个沉甸甸的保温壶。
“阿姨,您喝水。”我微微躬身,将一次性水杯轻轻放在一位气质优雅的女士面前——那是叶瑶的母亲。
叶母保养得宜,眉眼间依稀能看到叶瑶的影子,只是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从容和精明。她微笑着点头道谢,目光温和地打量了我一下。
“叔叔,水有点烫,您小心。”我又转向旁边一位穿着笔挺西装、神情严肃的中年男人,那是沈听语的父亲。
“谢谢。”沈父的声音低沉,带着学者的严谨,目光锐利地扫过我胸前的校徽。
我努力扮演着一个“优秀、热情、懂礼貌”的服务者角色,脚步轻快,笑容真诚,倒水、引座、解答家长关于座位的问题。眼角的余光,却像雷达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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