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清晰了。这十二个人,有的是遇难者家属,有的是当年的幸存者,有的是被林伯年背叛的帮凶,他们用了十年时间,查清林伯年的行程,伪造身份,以蓝丝线为暗号,陆续混入“楚豫号”头等车厢。他们知道林伯年每年冬天都会乘火车北上,知道他迷信风水,甚至知道他有睡前喝参茶的习惯。
“楚明,”纪白指着林伯年包厢里的茶杯,“参茶里的安眠药是苏曼卿放的,她以医生身份进入包厢最合理。但匕首上没有指纹,说明凶手戴了手套。”
我想起张武袖口的血迹、柳先生断弦的古琴、赵文轩练习的签名、老王传递的恐吓信……他们每个人都做了铺垫,却又都不是直接动手的人——多人协同作案,每个人都参与其中,却又让凶手隐藏在众人之中。
“凶器是张武的斧头改的匕首,”纪白拿起证物袋里的匕首,“材质和他短斧的钢口一样。但谁把匕首带进车厢的?”
苏曼卿突然开口:“是我。匕首藏在我的医用包底层,用消毒纱布包着。”她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手术步骤,“昨晚十一点,我给林伯年喝了掺安眠药的参茶,他很快就睡着了。然后我把匕首放在床头柜,给赵文轩打了暗号。”
赵文轩接话:“我收到暗号后,就把恐吓信从门缝塞进去,引他锁门。按照计划,接下来应该是张武从通风口进去……”
“但老子试了,通风口栅栏太牢,拧到一半断了根铁丝!”张武打断他,“我只好回房等,谁知道后来怎么着了!”
柳先生(陈景云)叹了口气:“丑时初刻,我见张武没动静,就弹琴作掩护,陈锡九则用铁丝撬锁。门开后,我进去……”他顿住了,喉结滚动着,“我看见林伯年睡得很沉,就……就用匕首刺进了他心脏。”
“不!不是你!”陈锡九突然喊道,“是我进去的!你在弹琴,我撬开门后,怕你动手心软,就自己进去了!”
“是我!”张武吼道,“老子等不及了,从隔壁包厢的通风口爬过去的!你们别抢着背锅!”
李嫂突然哭出声:“都别说了……是我们一起杀的他!十年了,我们每个月都在汉口的老槐树下聚会,商量怎么给亲人报仇……这一天,我们等了太久了……”
餐车里陷入死寂,只有孩子微弱的哭声和窗外偶尔响起的汽笛声。我看着眼前这十二个人,他们脸上没有凶手的狰狞,只有一种解脱后的疲惫和悲伤。那柄雕花匕首躺在证物袋里,十三道刻痕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每一道都代表着一个逝去的生命。
纪白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低声说:“他们不是为了钱,是为了公道。”
我知道。但法律不讲公道,只讲证据。现在证据链已经完整:动机、凶器、作案手法、人证物证俱全。但看着他们眼中的血泪,此刻我的视线却在这十三道刻痕前变得模糊起来。
雪完全停了,一列北上的火车鸣着笛从远处驶来,震得铁轨微微发颤。我走到车厢门口,看着阳光洒在洁白的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身后,十二个人静静地坐着,像一尊尊沉默的雕像。而我知道,这起案子的真相,远比我们看到的更复杂——它不是简单的谋杀,而是十年血泪凝结成的一声呐喊,只是这呐喊,最终以最惨烈的方式,消失在武汉的风雪里。
(本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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