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的威压如实质的不周山岳,沉沉压在阴九鹄头顶。他想挤出笑容,却发现脸部肌肉僵硬如石。那双平静无波、映照着他内心深处所有阴暗的眼睛,仿佛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冰冷审视。
“道兄……神威,阴某……心折!”阴九鹄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此龙脉新生,惠泽西荒,实乃洪荒之福!我天巡司职责所在,亦是……乐见其成!先前若有得罪……”
他语速极快,试图缓和气氛,撇清恶意,将“勘验”包装成“为公”。然而青辰的目光,丝毫没有波动。那双眼睛里的平静,比最锋利的刀锋更让人心悸。它不理会虚言,只映照本质——那潜藏于“为公”言辞之下,黏腻恶毒的贪婪。
就在阴九鹄几乎要在这无声注视中窒息崩溃,袖袍掩盖下的手指已悄然扣住一枚细如牛毛、淬着幽蓝寒芒的“寂灵镇魂针”(以禁绝神魂而无声闻名),打算冒险一搏打断这可怕对峙的瞬间!
另一侧。
司徒雨泽带着哭腔的、绝望而急切的呼喊猛地撕裂了僵局!
“青辰师兄——!” 司徒紧紧抱着怀中气息微弱如游丝的苏白,泪水混着脸上的尘土滚落,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指向松鹤子,声音带着不顾一切的嘶哑:
“他…他有办法!他说是九转还魂丹!能救我苏师兄!求…求你快想办法啊!”
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死水潭。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青辰与阴九鹄的对峙中抽离!
唰!
聚焦!
在松鹤子身上!
以及他怀中那个气息几近断绝的苏白!
松鹤子也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的玉瓶!是的,九转还魂丹!道院秘宝!生息续命有奇效!但代价太大!丹仅三枚!其中蕴含的并非仅仅是药力,更有前辈坐化道化的精粹生机!他自己重伤垂危都不舍得轻用!
更关键的是……
凭什么给?
给一个身份不明、身怀域外奇术,之前甚至还阻挠过他们取“玄冥铁”的人?
哪怕他现在对青辰心怀敬畏,但这不代表道院要无偿献出自己的至宝!
“……”松鹤子嘴唇微动,面色复杂难言。他想说此丹珍贵非常,非道院嫡传垂死不得轻动;想说此子伤势诡异,神魂枯竭更甚肉身,丹药未必能全功;想说……
但他看着青辰那双缓缓从阴九鹄身上移开、落在苏白身上的眼睛……那里面的平静,更深邃了,却似乎蕴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压迫?针对他松鹤子手中丹药的压迫?
呼——!
一直强撑的阴九鹄猛地松了口气,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那可怕的锁定感暂时消失了!他几乎虚脱。他飞速瞥了一眼状若疯狂的司徒和沉默的松鹤子,一个恶毒的念头闪电般成形!机会!挑拨离间、制造混乱的机会!绝不能让他们轻易达成救治!
“九转还魂丹?”阴九鹄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虚伪的惊讶,“松鹤长老果真慈悲心肠!此丹为道院续命至宝,据说蕴含坐化道君的精元生机!价值无可估量!”
他故意拔高价值,然后话锋陡然一转,带着刺骨的寒意射向青辰和司徒:
“只是……此丹珍贵,更要慎用!此人(指向苏白)身份不明,其‘奇术’诡异莫测!焉知他之前所行,非是为引出此龙脉,甚至觊觎道院秘宝设下的苦肉计?!若救了不该救的人,纵虎归山……反噬其身!请松鹤长老务必三思!莫被表象迷惑!!”
他字字诛心,将“苦肉计”这个恶毒的揣测狠狠抛了出来!这是最歹毒的离间!哪怕松鹤子只有一丝顾虑……救援也将迟滞!
“住口!!”司徒雨泽目眦欲裂,几乎要扑向阴九鹄!
松鹤子闻言,眼底的犹豫果然更深了一分!阴九鹄的话,正戳中了他内心最大的顾虑和权衡!丹药的价值,域外奇术者的身份,可能的阴谋……无数念头瞬间纷乱!
就在这救援希望将灭未灭、人心纷乱的刹那!
嗡!
青辰的眉心!
那枚墨玉矩尺烙印……
中心一点道湮本源……
骤然……
微亮!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
没有言语。
他仅仅……
抬起了……
那只未曾握刀的……
左手!
掌心向上!
一片空寂!
但……
就在这片空寂之中……
一缕纯粹到了极致……
仿佛由亿万道则微光组成的……
无形之“尺”!
无声无息地……
在所有人感知层面……
降临!
尺身非实非虚,流淌着非攻、守衡、寂灭、归真等复杂道韵,其核心则是一种……
绝对的、不容置疑的“衡量、界定”之意!
此尺一现……
整片峡谷的空间……
都仿佛被瞬间……
“定规”!
无论是边军铁戈散发的煞气,天巡司黑袍下的阴鸷精神波动,抑或是松鹤子内心的挣扎权衡,司徒雨泽的无助悲愤,阴九鹄的恶毒算计……所有人的情绪起伏、意念波动、灵魂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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