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淳猛地站起身。
他早该想到,这些大户人家最重脸面,绝不会让小姐留着私生子。
“胡闹!”马淳一把抓住小姐的手腕。
脉象虚浮紊乱,分明是失血过多又感染了邪毒。
小姐虚弱地笑了笑:“不怪大夫,是我自己身子不争气。”
老妈子在旁喋喋不休:“现在可好,小姐落下病根,月事紊乱,还总发低热。老爷请了三个太医都治不好,这才又来找你。”
马淳冷冷扫了她一眼:“出去等着。”
老妈子梗着脖子:“我得看着小姐!”
“想让她活命就闭嘴出去。”马淳的声音像淬了冰。
老妈子被他的气势吓住,悻悻地退到门外。
马淳扶小姐坐下,轻声问:“刮宫后有没有发热?下体可流脓血?”
小姐点点头,声音细如蚊蚋:“稳婆说……说我的胞宫受损,怕是再难有孕了。”
马淳心里一沉。
这时代的刮宫术毫无消毒概念,十有八九造成了严重感染。
他转身从药柜取出一个青瓷瓶,倒出两粒白色药片。
“先把这个吃了。”
小姐接过药片,犹豫道:“这是……”
“消炎的。”马淳递上温水,“能治你的发热。”
小姐乖乖吞下药片。
马淳又取出银针,在她虎口和足三里各扎一针。
“大夫,我是不是要死了?”小姐突然问道。
马淳手上动作不停:“死不了。但需要静养一个月,按时服药。”
小姐苦笑:“家里不会让我养那么久的。父亲已经给我定了亲事,下月就要过门。”
马淳眉头紧锁。
这分明是要把这烫手山芋尽快甩出去。
“男方可知你的情况?”
小姐摇头,眼里泛起泪光:“只知道我前阵子‘染了风寒’。”
马淳收好银针,严肃地说:“你必须休息。强行圆房会加重出血,有性命之忧。”
门外老妈子等的不耐烦,探头进来:“好了没有?”
马淳没理她,继续对小姐说:“我给你开些补血药和消炎药,回去一定要按时服用。”
他写了两张药方,一张是寻常的当归补血汤,另一张用暗语记了几种药。
“这张交给信任的丫鬟,悄悄去城东‘仁济堂’抓药。”马淳压低声音,“千万别让那老妈子知道。”
小姐将药方藏进袖中,轻声道谢。
老妈子冲进来搀扶小姐:“该回去了,老爷该着急了。”
马淳拦住她:“诊金。”
老妈子不情不愿地摸出钱袋。
这次她没敢再讨价还价,老老实实付了一贯钱。
临走时,小姐回头看了马淳一眼,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徐妙云从后堂出来,看见马淳站在门口发呆。
“怎么了?”
马淳摇头:“造孽啊。那姑娘胞宫受损,以后恐怕很难生育了。”
徐妙云轻叹:“这世道对女子太过苛刻。”
马淳突然一拳砸在门框上:“那家人明知小姐身体未愈,还急着把她嫁出去!”
徐妙云握住他的手:“你已尽力了。”
马淳沉默良久,转身回到药柜前。
他取出几味药材,开始配一副新药。
“这是?”
“避孕药。”马淳头也不抬地说,“那姑娘若在新婚之夜出血,必死无疑。这药能让她暂时闭经,躲过一劫。”
徐妙云惊讶地看着他:“你连这个都会配?”
马淳苦笑:“在太医院古籍上看过方子。没想到真有用上的一天。”
傍晚时分,马淳忽听门外马蹄声急。
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跌跌撞撞跑进来,正是白天那位小姐的贴身婢女。
“大夫救命!”丫鬟哭道,“我家小姐服药后吐血了!”
马淳心头一震。
他配的药绝不会有这种副作用。
“带我去看看。”
丫鬟却摇头:“小姐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她递上一块染血的手帕。
马淳展开一看,上面用血写着几个字:“药被换,救我。”
马淳立刻明白过来。
那老妈子八成是发现小姐藏的药,偷偷调换了。
“备马!”他对徐妙云喊道,“我去去就回。”
徐妙云拉住他:“你知道她住哪?”
马淳一愣。
上次那老妈子刻意隐瞒了府邸位置。
丫鬟急道:“我家是诚意伯府,小姐是刘伯爷的庶女!”
马淳倒吸一口凉气。
诚意伯刘琏是刘伯温的儿子,也算当朝勋贵,难怪那老妈子如此嚣张。
“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马淳对丫鬟说完,转身进屋准备药材。
徐妙云忧心忡忡:“要得罪权贵了。”
马淳将几瓶药塞进包袱:“顾不得了。”
入夜。
马淳骑马直奔诚意伯府。
府门紧闭,侍卫持刀而立。
“来者何人?”
马淳亮出腰牌:“太医院副院判马淳,奉皇后懿旨为刘小姐诊病。”
侍卫面面相觑。
这腰牌是马皇后之前赐给他的,没想到今日派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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