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拔出腰间“断水”长剑,剑锋在暮色中划过一道凄冷的寒芒,直指强阴城下那片灯火稀疏、毫无防备的庞大营区:“郭军师三策,首功在此!传我将令——”
我声音陡然拔高,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在每一个将士心头:“全军突击!目标——强阴城外,慕容部留守大营!焚其草料!驱其牛羊!断其归路!让这燎原之火,烧红云中的夜空!让慕容圭在雁门关下,听到他老巢崩塌的哀嚎!一个时辰!本将军要看到慕容部的王旗,在我马蹄下燃烧!杀——!!!”
“杀——!!!”积压了七日的恐惧、疲惫、愤怒,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化作焚天的战意!张合一马当先,长枪如龙,引着三万河北精锐,如同决堤的洪流,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卷起漫天枯草尘土,向着暮色中毫无防备的慕容大营席卷而去!车胄的重甲陷阵营则如同一柄沉重的攻城锤,目标直指强阴城那低矮的土墙!
战争,以最狂暴、最残酷的方式,降临云中。
同一时刻,雁门关。
关城,已不复昔日雄壮。高大的城墙如同一个遍体鳞伤的巨人,墙体上布满了巨大的、触目惊心的坑洼和裂痕,那是胡虏简陋却威力巨大的攻城槌和投石机留下的印记。城垛残破不堪,许多地方只余下犬牙交错的断壁。凝固的、发黑的血迹层层叠叠,覆盖了每一块城砖,浓烈到刺鼻的血腥味和尸体烧焦的恶臭混合在一起,随着呼啸的寒风弥漫在关城的每一个角落,令人作呕。
城头,守军的身影稀疏得可怜。残存的士卒们个个面黄肌瘦,眼窝深陷,裹着破烂的、沾满血污的皮袄或残破的皮甲,抱着冰冷的兵器蜷缩在背风的角落。他们的眼神麻木而空洞,只有偶尔掠过城下那如同黑色潮水般无边无际的胡虏连营时,才会闪过一丝刻骨的仇恨和绝望的火焰。寒风卷起城头的灰烬和雪沫,打着旋儿,如同亡魂在无声地哭泣。
关城中心一处相对完好的石屋内,油灯如豆,勉强驱散着角落的黑暗。蔡邕须发皆白,形容枯槁,昔日儒雅从容的大儒风范早已被深深的疲惫和忧愤取代。他裹着一件破旧的裘衣,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一卷边缘已被磨得发毛的残破竹简,仿佛那是支撑他精神的唯一支柱。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声都撕心裂肺,佝偻的身体随之剧烈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蜡黄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
“父亲!” 蔡琰(文姬)扑跪在榻前,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落在父亲冰冷的手背上。她原本清丽绝伦的容颜此刻也憔悴不堪,眼下一片浓重的青影,一身素净的衣裙早已污损,却依旧难掩那份深入骨髓的典雅气质。她手中捧着一碗浑浊的温水,里面漂浮着几片不知名的草根——这是她所能找到的唯一“药物”。
“琰儿…莫哭…”蔡邕艰难地喘息着,浑浊的目光费力地聚焦在女儿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生死有命…咳咳…为父…能埋骨于此大汉雄关…与…与王肱将军及众将士…同殉社稷…不…不枉此生…” 他猛地又是一阵剧咳,咳得蜷缩起来,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
蔡琰心如刀绞,紧紧握住父亲冰凉的手,泪眼婆娑:“父亲…您要撑住!大将军…大将军一定会来救我们的!一定会的!”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努力维持着一丝脆弱的坚定。她转头看向墙角,那里静静躺着一张古琴——焦尾琴。琴身布满了烟熏火燎的痕迹,一根琴弦已然崩断,无力地垂着。自从城破危机日甚,她已无暇、亦无心抚琴。琴身蒙尘,如同这座关城,也如同她此刻的心境。
突然!
“呜——呜呜呜——!”凄厉得如同鬼哭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从关城四面八方骤然响起!穿透呼啸的寒风,狠狠刺入每个人的耳膜!紧接着,是山呼海啸般的、混杂着无数种语言的疯狂呐喊!如同地狱之门洞开,亿万恶鬼倾巢而出!
“胡虏攻城了——!!!” 城头残存的守军发出绝望而嘶哑的呐喊!
石屋剧烈地震动起来!屋顶簌簌落下灰尘!蔡琰惊恐地抱紧了父亲。蔡邕猛地睁开眼,浑浊的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惊人的光芒,挣扎着想要坐起:“扶…扶我起来!老夫…老夫要看看…这些…这些蛮夷…如何…踏破我…大汉雄关!”
轰!轰!轰!
沉闷如雷的撞击声,伴随着城墙不堪重负的呻吟,清晰地传来!那是巨大的攻城槌在撞击城门!整个石屋都在摇晃!杀声、箭矢破空声、垂死的惨嚎声…如同潮水般涌来!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蔡琰的心脏。她看着油尽灯枯的父亲,看着窗外被火光映红的、如同炼狱般的夜空,听着那越来越近的死亡喧嚣,一股冰冷的绝望几乎将她吞噬。大将军…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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