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泥土里。
她能尝到嘴里铁锈味的血,顺着下巴滴在青石板上,晕开暗红的花。
沈砚的手就在离她半尺的地方,指节泛白,连指尖的金纹都褪成了淡金色,像被雨水泡过的金箔。
"王药师!"夏师姐的声音带着哭腔,"先给沈堂主止血!
他胸口的骨茬......"
穿月白药袍的王药师踉跄着扑过来,药囊里的玉瓶叮当作响。
他的手在抖,给沈砚敷止血散时撒了半瓶在地上,又慌忙去掏金疮药。
云栖看见他脖颈上的汗顺着衣领往下淌,在青灰色的道袍上洇出深色痕迹——这是王药师第三次被震飞后爬起来,他的灵力早该枯竭了。
"小栖......"沈砚突然动了动手指,勉强勾住她的小拇指,"别硬撑......"
他的掌心烫得惊人,像块烧红的炭。
云栖想回握,可手臂刚抬起来就重重砸在地上,腕骨撞得生疼。
她听见余道长在左边咳得撕心裂肺,邱师姐的阵法旗碎成了三截,正被魏书生用衣襟兜着,那书生的额角还在渗血,却固执地一页页翻着散落在地的古籍。
邪灵的嘶吼又近了。
这次不是黑雾翻涌的闷响,而是带着金属刮擦的尖啸。
云栖抬头,看见那肉瘤表面渗出的黑雾里,竟凝出了陆沧溟的半张脸——掌教真人不知何时站到了邪灵脚边,广袖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指尖的幽光正一丝一缕往黑雾里钻。
"他在吸邪灵本源......"程书生突然从古籍堆里抬起头,脸上沾着草屑,"《幽冥录》说过,邪灵成型需千年怨气,本源......是活人的生魂炼的!"
秦书生不知何时蹲在了院角,手掌按在青石板上。
他的指尖泛起淡青色的光,那是破解谜题时才会有的征兆:"这里的能量波动......和后山灵田的生气频率一样!"
云栖突然想起林老者的话。
那夜她在空间里迷路,白胡子老头摸着桃枝说:"天地生气,最是钝拙,可钝到极处,便是无物不克。"她当时只当是种田的道理,此刻却像被雷劈中——邪灵的黑雾在吞噬生气,可如果反过来......
"魏书生!"她扯着嗓子喊,声音哑得像破风箱,"找《神农九章》里'生气逆引'的篇章!
程书生,你记不记得农典里说过,灵草生机能引动天地共鸣?"
魏书生的手顿了顿。
他看着云栖染血的脸,喉结动了动,突然把古籍往程书生怀里一塞:"第三章第三页!
我背过——'生气如潮,可顺可逆,逆则为刃!
'"
"邱师姐!"云栖转向正在给孟师姐包扎的邱师姐,"用你的阵法旗残片!
余道长,你布个引气阵,胡道长的奇门遁甲借我用!"
邱师姐的手指在血里蘸了蘸,在碎旗上画了道淡青色的符:"我试试......但灵力只剩两成。"
余道长咬开舌尖,血珠溅在引气阵的阵眼上:"够了。
邪灵吞生气,咱们就喂它更猛的——后山灵田的!"
赵驯妖师突然吹了声尖锐的哨子。
他脖颈上还留着被邪灵控制时的青痕,此刻却红着眼眶:"我的金睛豹能挡三息!
三息够不够?"
云栖盯着邪灵正在凝聚的骨爪。
那骨爪有半人高,尖端滴着黑血,每落下一分,地面就裂开蛛网似的纹路。
她舔了舔嘴唇上的血,突然抓住沈砚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沈砚,用你的藤条——农神的藤条能引生气,对不对?"
沈砚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的藤条本已蔫软,此刻却像被火燎了似的"唰"地绷直,青绿色的藤蔓顺着两人交握的手爬出来,扎进泥土里。
云栖感觉有热流从掌心涌进来,那是沈砚用本命灵力在渡给她——他的金丹在灼痛,她能从交握的指尖清晰地感觉到。
"引!"她闭眼低喝。
后山灵田的灵草们突然集体震颤。
桃树下的苔藓疯长成绿浪,竹枝拧成的绳结爆发出翠色流光,连墙根的蒲公英都抖落了所有绒毛,这次不是攻击,而是朝着邪灵的方向疯狂生长。
邱师姐的碎旗突然发出青光,余道长的引气阵像张网,将所有生机往邪灵肉瘤的缝隙里送。
邪灵的嘶吼变了调。
它的肉瘤开始剧烈收缩,黑雾不再外涌,反而被那些生机推着往回钻。
李道长趁机甩出最后三根镇邪钉,这次钉尖裹着苔藓的绿意;阮道长的符纸烧得噼啪响,金光照亮了众人苍白的脸。
"裂了!"董师姐突然喊。
邪灵的肉瘤表面裂开蛛网状的细纹,露出下面暗红的血肉。
陆沧溟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猛地收回指尖的幽光,广袖一甩,竟要抢在邪灵崩溃前抓它的本源。
可就在这时,云栖突然感觉脚下的青石板在震动——不是邪灵的攻击,是空间在崩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