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浪裹着腐臭的腥风砸下来时,云栖的睫毛被溅上一滴黏腻的黑液,烫得生疼。
她听见沈砚喉间溢出一声闷哼,后背的灵力屏障在黑浪冲击下发出蛛网般的裂纹——那是他用最后半颗金丹硬撑的结界。
"小栖!"叶护法的剑在左侧劈开一道缝隙,血从她虎口处渗出来,"抓稳我!"话音未落,黑浪里突然伸出数道骨爪,将她的衣袖撕成碎条。
顾师姐的灵力球彻底熄灭前,最后一缕白光扫过云栖的脸,照见她眼底翻涌的暗潮。
周药师的银针"叮叮"钉进周围人的大穴,他的额角抵着杜铁匠的后背,指尖沾着自己的血画符:"撑住!
我这...这是渡生针,能缓半柱香的侵蚀!"云栖看见铁师姐的铠甲在黑浪里冒出青烟,她握着断刀的手在抖,却还在喊:"小丫头们跟紧了!
沈堂主的剑还亮着!"
沈砚的断剑确实亮着。
金红色的光从剑脊渗出,像要烧穿这团黑暗。
他的左手死死扣住云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那是农神血脉在燃烧。
云栖被他护在臂弯里,能听见他心跳如擂鼓,每跳一下,后背的血就洇开一圈:"别怕。"他咬着牙,"我...我能撑到你想到办法。"
办法?
云栖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望着被黑浪压弯的灵稻穗子,那些曾在旱魃脚下抽芽、在霜魔里结果的灵稻,此刻正用根须死死攥住泥土,穗尖勉强抬起半寸。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在药田翻土时,老杂役说过:"地脉枯了,就用活物养;活物死了,就用人心焐。"
"冯书生!"她突然提高声音,"顾师姐!"
冯书生正被黑浪卷得撞在山石上,闻言猛地拽住顾师姐腰间的丝绦,两人跌进一处凹岩。
顾师姐咳着抹去脸上的黑液:"在!"她的眼睛亮起来,"我刚才看见...黑浪的流动有规律!
像...像人的经脉!"
"罗书生!
吕书生!"云栖的声音穿透风浪,"古籍里有没有说过,这种风暴的根?"
罗书生正和吕书生背靠背蹲着,前者怀里抱着半本烧焦的《幽冥志》:"有!"他翻到某一页,指腹几乎要戳穿纸背,"《阴潮录》载,魔修引地脉怨气成灾,根在...在施术者的执念!"吕书生跟着点头:"对!
怨气越盛,风暴越强,但若能..."
"消其执念!"云栖与沈砚同时开口。
沈砚的断剑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将两人周围的黑浪灼出个窟窿。
他转头看向云栖,血顺着下颌滴在她手背上,"你带叶护法、柳仙子去近前。
我和铁师姐、陈将军引开注意力。"
石谋士不知何时挤到他们身边,他的儒生长衫破了好几道,却还在笑:"我有个主意——用吕书生的话当引子,胡道长的干扰器当药引。"他指向正蹲在岩石后捣鼓法器的胡道长,"那老东西说他能增强精神干扰!"
计划在黑浪里飞快成型。
吕书生和铜书生凑在一起,一人翻古籍找话头,一人捏诀往空气中撒金粉:"当年你救那只受伤的白狐时,可曾想过今日?你娘临终前塞给你的甜糕,还藏在你腰间的木匣里吧?"他们的声音像细针,穿透黑浪,扎进某个隐晦的角落。
胡道长的干扰器"嗡"地启动,那是个雕满符文的青铜盘,每转动一圈,黑浪就扭曲一次。
沈砚的断剑化作万千金芒,铁师姐举着断刀冲在最前,陈将军的仙门弟子紧随其后,喊杀声震得山岩簌簌落石——他们成功引走了大部分黑浪。
云栖攥着叶护法的手往前冲,柳仙子的花瓣在前方开道,每片花瓣都泛着圣洁的银光。
黑浪里的骨爪抓在她手臂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她却感觉不到疼——她听见了,在风暴最深处,有个沙哑的呜咽,像被捂住嘴的孩子。
"是你吗?"她对着黑暗喊,"当年在药堂替我挡住毒蜂的...是你吧?"叶护法的剑突然颤抖,剑尖指向某个方向,那里的黑浪正在变薄,露出一截染血的青衫。
柳仙子的花瓣飘过去,银光裹住那道身影,云栖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是青梧,她的眼眶里没有黑液,只有大颗大颗的泪。
"我...我不想的。"青梧的声音破碎,"他们说...说只要我拿到秘术,就能复活我娘。"她的手按在胸口,黑红色的魔丹正在裂开,"可我娘...她根本不想要这样的我..."
云栖扑过去,握住她冰凉的手:"现在还不晚。"她将灵稻穗子贴在青梧掌心,"你看,灵稻能在焦土里发芽,人心也能。"叶护法的剑"当啷"落地,她抱住青梧颤抖的肩:"我信你,当年你教我认药草时,眼睛是亮的。"
柳仙子的银光更盛了。
青梧身上的黑液开始剥落,露出底下苍白却干净的皮肤。
黑浪在肉眼可见地消退,腐骨、断剑、怨魂纷纷化作飞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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