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寂静与参悟中流逝。柴房外,村落里的死寂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骚动打破。
“咳咳…村…村长爷爷!不好了!虎…虎子家的…快不行了!”一个带着哭腔、气息急促的少年声音,夹杂着剧烈的咳嗽,由远及近,踉踉跄跄地朝着柴房这边跑来。
紧接着,一阵沉重而虚浮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啜泣声传来。柴房那破败的、仅剩半边的木门被猛地推开,寒风卷着雪沫灌入。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骨架粗壮却瘦得脱了形的中年汉子,双目赤红,脸上笼罩着浓重的青灰死气,他怀里抱着一个用破旧棉被紧紧裹着的小小身体。那孩子约莫五六岁,露在外面的小脸同样青灰,嘴唇乌紫,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小小的胸膛几乎看不到起伏。一个同样面黄肌瘦、哭得几乎昏厥的妇人跟在一旁,被两个同样病恹恹的村民搀扶着。
为首的是一个拄着粗糙木杖、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是村长。他脸上沟壑纵横,布满了悲苦和绝望,浑浊的老眼在看到柴房内燃起的篝火和林渊的身影时,先是一愣,随即燃起一丝微弱的、如同溺水者抓住稻草般的希冀。
“仙…仙师!”老村长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泥地上,身后的村民也跟着哗啦啦跪倒一片,哭声、哀求声顿时响成一片。
“求仙师大发慈悲!救救我家虎子吧!他才五岁啊!”抱着孩子的汉子声音嘶哑,额头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鲜血瞬间染红了额下的泥土。
“仙师!求您救命啊!”妇人的哭嚎撕心裂肺。
“仙师开恩!救救我们村子吧!”老村长老泪纵横,声音颤抖,“瘟神降灾,村里…村里快死绝了啊!”
林渊缓缓睁开眼。火光跳跃,映照着他冷峻的侧脸。他的目光如同寒潭,平静无波地扫过跪倒一片、散发着疫气和死气的村民,最后落在那汉子怀中气息奄奄的孩子身上。那孩子的生机,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得近乎熄灭。
救人?
他心中毫无波澜。万噬道途,弱肉强食。凡人生死,在他眼中与蝼蚁无异。更何况,他此刻状态并未完全稳固,怀中苏明月伤势危殆,任何节外生枝都可能带来不可测的风险。他只需一个念头,释放一丝金丹威压,便能将这些聒噪的凡人惊退。
然而,就在他念头转动,即将付诸行动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意念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从他身后昏迷的苏明月眉心处传来!那枚黯淡的月剑印记,竟在此刻,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股混杂着悲悯、不忍、以及微弱祈求的情绪,如同清冷的月华溪流,瞬间淌过林渊的心神!
是苏明月!即便在昏迷之中,她的太阴灵体本源,依旧感应到了这浓郁的死气与绝望,发出了本能的回应!
林渊的动作瞬间僵住。他缓缓转过头,看向躺在柴草堆上、苍白脆弱的苏明月。火光在她冰蓝的长发上跳跃,映照着她毫无血色的容颜,眉宇间似乎因那丝悲悯的情绪而微微蹙起。
那缕微弱的祈求,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住了他即将释放的威压。
“……”林渊沉默。冰冷的理性与那丝突如其来的、因苏明月而起的微妙情绪在脑海中交锋。万噬之道,向来只进不出,吞噬万物以壮己身,何曾有过怜悯与施舍?
他重新看向那跪地哀求、额头染血的汉子,看向他怀中濒死的孩子,看向那些笼罩在死亡阴影下、眼神麻木绝望的村民。这些凡人的生死,在他漫长的道途中,本应连尘埃都算不上。
但,明月想救。
这个念头,如同投入黑暗深渊的一束光,瞬间驱散了所有的权衡与冰冷。
林渊的目光重新落回那濒死的孩子身上。他缓缓抬起一只手,并未动用自身驳杂的万噬灵力,也非调动那新生的太阴剑意。他的指尖,萦绕着一缕极其精纯、被他强行从万噬灵力中剥离出来的、不带任何吞噬属性的生命阳和之气——正是之前尝试为苏明月疗伤时所用的那种。
这缕赤金色的暖流,如同初春最和煦的阳光,缓缓渡向那孩子青灰的额头。
“仙师!”抱着孩子的汉子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光芒!
然而,当那缕赤金暖流触及孩子额头的刹那,异变陡生!
孩子体内盘踞的、浓郁到化不开的疫气与死气,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被激怒、沸腾!一股灰黑、粘稠、散发着恶臭与不祥的污秽气息,如同无数条扭曲的毒虫,猛地从孩子七窍、毛孔中喷涌而出,带着凄厉的尖啸,疯狂地反扑向林渊渡来的那缕纯净阳和之气!甚至顺着那缕气机,如同附骨之蛆,朝着林渊的手指侵蚀而来!
“呃!”林渊闷哼一声,指尖传来一阵针刺般的麻痹与污秽侵蚀感!那疫气极其歹毒,不仅蕴含强烈的腐蚀性,更带着一种扭曲生命、诅咒神魂的邪异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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