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刀疤脸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错愕和难以置信。他手中的钢刀无力地垂下,“当啷”一声掉在血水里。他下意识地捂住脖子,指缝间滚烫的鲜血如同泉水般汩汩涌出。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身体晃了晃,瞪大的眼中生机迅速流逝,然后“噗通”一声重重栽倒在地,溅起一片血花。
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冲入张辰的鼻腔,比巷口弥漫的更为刺鼻。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猛地顶到喉咙口。他弯下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食道。杀人!他亲手杀死了一个人!冰冷的现实和生理的本能反应交织在一起,让他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
“大哥!” 另外两个兵卒惊怒交加,看着瞬间毙命的同伴,再看向张辰时,眼中已全是惊惧和疯狂。“杀了他!” 两人嘶吼着,一左一右,挺着长矛和腰刀,不顾一切地扑了上来!同伴的死非但没有吓退他们,反而激起了凶性。
生死关头,那股奇异的热流再次主宰了张辰的身体!呕吐的欲望被强烈的求生本能瞬间压下。他的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在长矛刺来的瞬间猛地一个矮身翻滚,沾满污泥血水的锦衣在地上拖出污痕。长矛贴着他的头皮呼啸而过。未等持矛兵卒收势,张辰已从地上弹起,如同扑食的猎豹,短匕带着一抹冷光,狠狠扎进了对方暴露的侧腰!
“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小巷。
几乎在同一瞬间,最后一名兵卒的腰刀也到了!刀锋直劈张辰的后颈!张辰根本来不及回头,完全是凭着那股本能的感应,身体向侧面猛地一拧!
“嗤啦!”
冰冷的刀锋擦着他的左臂掠过,将他本就破烂的锦衣袖管彻底撕裂,在手臂上留下一条深可见骨的血槽!剧痛袭来,张辰闷哼一声,动作却丝毫未停。借着拧身旋转的力量,他手中的短匕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光,狠狠抹过了持刀兵卒的颈侧!
大蓬的鲜血喷溅而出,溅了张辰满头满脸,温热而粘稠。最后一个兵卒捂着喷血的脖子,嗬嗬作响,瞪圆了眼睛,直挺挺地倒下。
张辰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像破风箱般起伏。左臂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温热的血顺着指尖滴落。他看着地上三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胃里又是一阵翻滚。这就是杀人?没有想象中的豪情万丈,只有冰冷、残酷、血腥和令人作呕的味道。但身体里那股陌生的力量并未退去,反而像熔岩般在四肢百骸缓缓流淌,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力量感。他抬起沾满血污的手,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血浆,瞳孔深处,似乎有猩红的光芒一闪而逝。
巷子深处隐约传来更多的呼喝和脚步声,追兵越来越近。此地绝不能久留!张辰强忍着眩晕和手臂的剧痛,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秦山用血肉撕开的巷口方向继续亡命奔逃。
巷口,地狱的景象更甚。秦山浑身浴血,如同从血池中捞出的魔神。他手中的“铁棍”早已折断,此刻正夺过一柄沉重的斩马刀,大开大合地劈砍。每一次挥刀,都伴随着令人胆寒的骨裂声和濒死的惨嚎。他周围倒伏的尸体堆积成了小山,残肢断臂散落一地,粘稠的血浆在低洼处汇成了暗红色的小泊。他身上的伤口多得数不清,皮肉翻卷,最深的一道从左肩斜划到右肋,几乎能看到森白的骨头。但他依旧如同不知疲倦、不知痛楚的战争机器,死死钉在巷口,为张辰争取每一线生机!
混乱中,张辰的目光扫过王贲。这个叛徒正躲在一群持盾兵卒后面,气急败坏地指挥着围攻秦山。就在王贲激动地挥舞手臂、身体微微前倾的刹那,他腰间悬挂的一块令牌从半敞的甲片下荡了出来!令牌样式普通,但上面那个清晰的“贾”字徽记,在跳跃的火光下,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了张辰的眼底!
贾似道!果然是这条老狗!滔天的恨意瞬间冲散了杀人后的不适,张辰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他死死记住了王贲那张因贪婪而扭曲的脸。
“秦山!走!” 张辰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因为激动和伤痛而嘶哑。
秦山闻声,猛地一刀劈飞面前一个持矛的兵卒,巨大的力量让对方像断了线的风筝般飞出去。他趁机回头看了一眼张辰,见少主暂时脱险,布满血污的脸上似乎扯动了一下,像是在笑。他不再恋战,猛地一脚踹飞脚边一具尸体砸向人群,趁着对方混乱的瞬间,魁梧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撞开两个挡路的兵卒,朝着张辰这边猛冲过来!
两人汇合,不敢有丝毫停留,朝着更深的黑暗和混乱的街巷深处亡命奔逃。身后的喊杀声、惨叫声、兵刃交击声如同附骨之蛆,紧追不舍。左臂的伤口每一次动作都带来钻心的疼痛,失血和体力的巨大消耗让张辰眼前阵阵发黑,脚步越来越沉重。
不知跑了多久,穿过了多少条黑暗的小巷,身后的追兵似乎被暂时甩开了一段距离。就在张辰几乎要脱力摔倒时,秦山猛地拉住他,闪身躲进了一条堆满杂物、散发着浓烈酸腐气味的死胡同。胡同尽头,堆放着几辆破旧的木板车,上面盖着厚厚的草席,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腌菜发酵的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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