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山的刀在鞘中嗡鸣,雨水顺着他崩裂的甲缝渗进旧伤,刺骨的冷。他盯着山下晃动的火把,那些光点正驱赶着哭嚎的流民向坡上挪动,像一群待宰的牲口。“少主,”他齿缝里挤出嘶哑的声音,“我带人冲开东面口子,您和苏姑娘走!”
张辰没动。他单膝跪在湿透的岩后,目光钉死在王贲身上。那匪首套着件不合身的山文铠,胸甲中央被刻意磨亮,此刻正映着跳动的火光。铠甲是军制,边角还残留着褪色的“梁”字烙印——这是大梁边军的甲胄!
“走?”张辰的声音比雨还冷,“你看那些火把。”
秦山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心猛地一沉。东、西、北三面缓坡,不知何时已亮起更多火把,如毒蛇盘绕,将退路死死封住。只有南面,是陡峭如刀劈的鹰愁涧。王贲根本就没想留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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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的小将军!”王贲的破锣嗓子又在雨幕里撕扯,“再不出来,老子可要请这些乡亲们‘吃肉’了!” 一个匪徒狞笑着揪住前排老妇的头发,雪亮的剔骨刀拍打她枯树皮似的脸。老妇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哀鸣,浑浊的眼望向张辰藏身的乱石堆,满是绝望的哀求。
“狗娘养的!”石磊眼珠赤红,像头被激怒的蛮牛要往下冲,被张辰铁钳般的手死死按住肩头。
“他就是要逼我们出去送死。”张辰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淬着冰,“火把移动有章法,三面合围留南口……这不是土匪的路数。王贲背后,有懂行军的人。”
苏映雪裹紧湿透的粗布外袍,脸色惨白如纸,肩胛的毒伤被寒气一激,针扎似的疼。她强撑着开口:“他们在驱人……消耗我们的箭和力气。等我们力竭,或者……”她看向鹰愁涧深不见底的黑暗,“逼我们跳崖。”
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苍穹,瞬间照亮张辰的脸。雨水冲刷着他眉骨下尚未愈合的伤口,血水蜿蜒如泪,可那双眼睛,却像浸在寒潭里的黑曜石,沉冷得令人心悸。
“那就送他份大礼。”他忽然抓起脚边一只丢弃的破铜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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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卵子的废物!镇北侯的种就这点胆——”王贲的咒骂戛然而止。
鹰愁涧方向,陡峭的岩壁间,毫无征兆地爆开一团刺目的“火光”!那光并非燃烧,倒像无数细碎的镜子在疯狂反射着天际游走的电蛇!光团猛地炸开、跳跃、分散,如同骤然降下的神罚天兵,裹挟着令人胆寒的杀伐之气,直扑山下!
“官军!是官军的火把阵!”
“从涧里爬上来了!妈呀!”
“中计了!快跑啊!”
匪帮瞬间炸了锅。那诡异莫测的光源,那整齐划一的“推进”气势,尤其在这雷雨交加的深夜,彻底击溃了这群乌合之众的心理防线。原本严密的包围圈像被投入石子的臭水塘,惊惶的匪徒推搡着、踩踏着,阵型大乱。
就是现在!
张辰如蛰伏已久的猎豹,从岩石后暴起!他并非冲向混乱的匪群,而是借着岩石和倾倒树木的掩护,压低身形,鬼魅般直插王贲所在的中军位置!雨水模糊了他的身影,泥泞吞噬了脚步,混乱的战场成了他最好的掩护。
“拦住他!”王贲身边的疤脸副匪反应极快,一柄沉重的狼牙棒带着恶风横扫张辰腰腹!
张辰不闪不避,前冲之势不减,只是腰肢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折去,狼牙棒贴着他的鼻尖扫过!他左手顺势在地上一撑,整个人借力腾空,右腿如钢鞭般狠狠抽出!
“咔嚓!”
腿骨断裂的脆响被雷鸣吞没。疤脸副匪惨叫着倒飞出去,撞翻两个喽啰。
王贲瞳孔骤缩,终于看清了来者。不是什么天降神兵,只有一个人!一个浑身浴血、眼神却亮得吓人的青年!耻辱和暴怒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张辰!老子活撕了你!”他咆哮着,手中沉重的朴刀兜头劈下!刀锋切开雨幕,发出凄厉的尖啸!
张辰举刀格挡。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炸响,火星四溅!巨大的力量顺着刀身传来,张辰虎口崩裂,脚下在泥水中犁出两道深沟,喉头涌上腥甜。王贲力大,又有铠甲护身!
“死吧!”王贲得势不饶人,朴刀化作一片狂乱的刀幕,仗着甲厚力沉,疯狂进逼。张辰的刀更快、更刁钻,专挑铠甲的关节缝隙下手,刀刃在王贲的臂甲、腿甲上划出一道道火星和血痕,却难以致命。泥浆飞溅,两人在方寸之地以命相搏,每一次刀锋碰撞都溅起死亡的涟漪。
“少主!”秦山的怒吼由远及近。他像一头闯入羊群的暴熊,手中卷刃的腰刀舞成一团死亡风暴,硬生生在混乱的匪群中撕开一条血路,扑向战团。几名悍匪试图阻挡,被他合身撞飞,骨断筋折!
“滚开!他是我的!”王贲被秦山的悍勇激得更加狂暴,猛地一刀荡开张辰,转身就要迎向秦山,将整个后背的空门暴露在张辰眼前!
机会!
张辰眼中寒光爆射,全身力量灌注于右臂,断刀如毒龙出洞,直刺王贲后颈甲胄与头盔的缝隙!这一刀,凝聚了他所有的恨意与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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