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碗来!”张辰断喝。
早已准备好的粗瓷大碗立刻传递上来。张辰第一个舀起满满一碗血酒,高高举起。那碗中,血与酒已奇异地交融,呈现出一种浓稠的、暗沉的红,如同熔化的玛瑙,在火光下折射出惊心动魄的光泽。
“皇天后土,实所共鉴!”张辰的声音如同沉雷滚过忠义堂的每一个角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信念,“我张辰在此立誓,与诸君歃血为盟!自今日起,同生共死,共谋大业!若违此誓,有如此柱!”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猛地将手中的酒碗狠狠砸向堂中那根粗大的、支撑着整个忠义堂的主梁木柱!
轰!
酒碗应声而碎,暗红的酒液混合着鲜血,如同怒放的血色之花,在粗糙的木柱上四溅开来,留下一个狰狞的、湿漉漉的印记。那碎裂声在寂静的大堂中如同惊雷炸响,震得人心头发颤。
“同生共死!共谋大业!”秦山第一个热血上涌,嘶声咆哮,拔出腰刀割破手掌,将血滴入酒坛,舀起一碗血酒,学着张辰的样子,狠狠灌下!辛辣与血腥味直冲顶门,激得他双目赤红。
“同生共死!”石磊如巨熊般怒吼,蒲扇般的大手在刀刃上一抹,毫不含糊地将血混入酒中,仰头痛饮。
“同生共死!”林红玉眼中最后一丝疑虑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燃烧的狂热。她捡起地上的“乌啼”,毫不犹豫地在腕上一划,鲜血涌出,滴入酒坛。她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动作带着江湖儿女的豪迈与决绝。
“同生共死!”诸葛明、陈禹、尉迟雄……堂上所有将领,无论新归旧部,尽皆肃然,割掌滴血,举碗痛饮。浓烈的血腥气、刺鼻的酒气、以及一种名为“信念”的滚烫气息,在忠义堂内轰然爆发,席卷一切!几百个喉咙里迸发出的吼声汇聚成一股洪流,几乎要掀翻屋顶,宣告着一个新生的、以血火铸就的集体意志的诞生。
苏映雪默默上前。她手中捧着一个一尺多长、手臂粗细的黝黑铁筒。筒身冰冷沉重,两端封死,只在筒身一侧,以金丝镶嵌出细密的、玄奥难懂的纹路。她走到那根被血酒浸染的木柱前。木柱根部,早已挖好一个深坑。她小心翼翼地将铁筒放入坑中,然后从随身的针囊里,取出了三根细如牛毫、长度惊人的金针。她的神情专注而肃穆,指尖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
第一针,快如闪电,刺入铁筒顶端一个微不可见的细小孔洞,直没至尾。针尾微微颤动,发出极细微的嗡鸣。
第二针,角度刁钻,斜斜刺入筒身中段的金纹节点,针尖似乎触动了内部的某种精巧机括,发出极轻的“咔哒”一声。
第三针,最为凝重。苏映雪屏住呼吸,运指如飞,金针沿着筒身划出一道肉眼难辨的弧线,精准无比地刺入末端一个隐藏的枢纽。这一针刺入,整个铁筒似乎都轻微地震动了一下,筒身那些金丝纹路骤然亮起一丝微弱的毫光,随即隐没。
三针落定,铁筒彻底沉寂下去,再无一丝声息。苏映雪示意士兵覆土掩埋。这根深埋于忠义堂下的铁柱,成了这场血盟最沉默也最坚实的见证。只有张辰和极少数核心之人知晓,这铁柱内,除了那份浸染了所有人鲜血的盟书,还藏着苏映雪秘制的救命药引,以及……足以将整个忠义堂化为齑粉的百斤火药!这是最后的忠诚,也是最决绝的退路。那三道金针,便是锁死这恐怖力量的唯一钥匙。
血盟已毕,酒气蒸腾。堂内气氛热烈而激荡,劫后余生与共创大业的豪情在胸中燃烧。秦山拍着石磊的肩膀大笑,林红玉正与尉迟雄低声交谈,诸葛明轻摇羽扇,与陈禹交换着眼神。张辰看着眼前这群肝胆相照、生死与共的兄弟袍泽,胸中亦是激荡难平,刚毅的脸上线条似乎也柔和了几分。他正欲开口,勉励几句。
就在此时——
呼!
一股极其阴冷、带着塞外冰雪气息的寒风,毫无征兆地猛地灌入忠义堂!所有的火把被这突如其来的恶风压得骤然一暗,猛烈地摇晃起来,光影在每个人脸上疯狂地跳跃、扭曲。
一道如鬼魅般的黑影,几乎是贴着地面,在火光明灭的瞬间,悄无声息地滑入大堂中央。影子!他依旧是一身融入黑暗的劲装,脸上覆盖着冰冷的玄铁面具,只露出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燃烧着惊骇与急迫的眸子。他浑身带着浓重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寒意与血腥气,仿佛刚从九幽地狱的冰窟中爬出,斗篷下摆甚至还在滴落着尚未冻结的暗红色血珠,在寂静的堂内,发出“嗒…嗒…”的轻响,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动作,在这一刻戛然而止。秦山脸上的笑容僵住,石磊举到半空的手停在原地,林红玉眼神瞬间锐利如刀,诸葛明的羽扇骤然定住,陈禹捋须的手一颤,揪下几根胡须。一股极寒的、令人窒息的预感攫住了每一个人。
影子无视所有人的目光,单膝重重跪倒在张辰面前,冰冷的石板被他的膝盖撞出闷响。他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嘶哑、干涩,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颤抖,却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狠狠刺破了忠义堂内刚刚升腾起的炽热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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