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你算无遗策,这冰…真能准时裂开?”张辰的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目光投向那深不可测、缓慢流动的墨黑河水。
诸葛明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眼神平静无波,如同冰封的深潭:“王上,天时、地利、人心,皆在算中。今夜子时,寒潮必至,风力陡增,冰层受力将达极致。刘麻子那几百人若拉动引绳…”他顿了顿,看向对岸那片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般躁动的营火,声音冷冽如冰,“拓跋弘?草原狼王?今日,便让他明白,贪心不足的狼,连这冰窟都配不上当坟场!”
时间在刺骨的寒冷与令人窒息的等待中缓慢爬行。对岸的喧嚣声浪越来越高亢,战鼓擂动的声音如同闷雷滚过大地,越来越近。终于,借着对岸狄营升腾起的巨大篝火光芒,黑压压的、如同潮水般的北狄骑兵身影,出现在河对岸的缓坡之上!
为首一骑,金盔金甲,身形魁伟如山,胯下一匹神骏异常、通体如墨的巨马,正是北狄狼主,拓跋弘!他勒住躁动不安的战马,猩红的披风在夜风中狂舞,如同燃烧的火焰。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穿透黑暗,扫视着看似平静的冰河,最终定格在河滩上那面迎风猎猎的“夏”字王旗,以及旗下那个挺拔如枪的身影——张辰!
“张——辰——!”拓跋弘的咆哮如同受伤的雄狮,裹挟着无边的怒火和刻骨的仇恨,炸雷般滚过河面,“你这只会钻洞的夏狗!杀我大将(指被擒的慕容燕部将),辱我亲妹(慕容燕被擒),今日,本王要用你的血,祭我北狄战旗!用你夏狗的尸体,填平这拒马河!”
吼声未落,他手中巨大的弯刀猛地向前一挥!“草原的儿郎们!长生天在看着我们!踏破冰河!屠尽夏狗!抢粮!抢钱!抢女人!杀——!!!”
“杀——!!!”
“嗷呜——!!!”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撕裂夜空!数万北狄骑兵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疯狂地冲向冰面!马蹄践踏在冻硬的冰层上,发出令人心悸的轰鸣!整个河面都在颤抖!
“放箭——!”秦山的怒吼在河滩炸响!
早已严阵以待的夏军弓弩手瞬间松开紧绷的弓弦!嗡!一片密集的黑云腾空而起,带着刺耳的尖啸,狠狠扎进冲锋的狄军前锋!人仰马翻!惨嚎声四起!猩红的血花在惨白的冰面上朵朵炸开!
然而,这点伤亡对于汹涌的狄军洪流来说,不过是投入巨石的几圈涟漪。更多的骑兵踏着同伴的尸体和冰渣,红着眼,嘶吼着,疯狂扑来!
“顶住!长枪阵!给老子顶住!”秦山须发戟张,如同怒目金刚,挥舞着门板般的巨斧,身先士卒地撞入冲到河滩边缘的狄骑群中!巨斧抡开,带起一片腥风血雨!他身边的夏军将士也爆发出震天的怒吼,用血肉之躯,用冰冷的长矛,死死顶住第一波最凶猛的冲击!河滩瞬间化作血肉磨坊!
“父汗!让我去撕碎那面旗!”拓跋弘身边,一个同样魁梧、面容与其有七八分相似的青年将领(拓跋弘长子)双目赤红,指着张辰的王旗怒吼。他脸上带着慕容燕副将留下的新鲜刀疤,正是离间计的关键“物证”!
拓跋弘看着儿子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又看看冰河对岸那个在火光下巍然不动的身影,新仇旧恨瞬间烧尽了最后一丝理智。他猛地一指对岸张辰的方向,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好!兀术!带着你的金狼卫,给父汗拿下张辰的人头!长生天会赐予你无上荣光!让那些畏缩不前的懦夫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草原雄鹰!去!”
“遵命,父汗!”拓跋兀术兴奋地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残忍嗜血的光芒。他猛地一夹马腹,挥舞着沉重的狼牙棒,率领着最精锐、装备最精良的数千金狼卫,如同一股金色的钢铁洪流,脱离大队,直扑河滩上秦山死守的阵地!目标直指——张辰!
“金狼卫!是拓跋弘的亲卫金狼卫!秦将军小心!”了望哨兵嘶声预警。
“来得好!”秦山抹了把溅到脸上的热血,看着那滚滚而来的金色铁流,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狂笑起来,“兄弟们!大鱼上钩了!给老子钉死在这里!一步不退!”
更惨烈的搏杀瞬间爆发!金狼卫的战力远非普通狄兵可比,秦山的防线顿时压力陡增,不断有将士倒下,缺口被撕开!
冰河中央,石磊的头猛地从冰冷的河水里冒出来,冻得嘴唇乌紫,声音都在打颤:“军…军师!成了!引绳…都接好了!埋在最脆的冰疙瘩下面了!”
几乎同时,河岸南侧那个不起眼的废弃土围子里,几双眼睛死死盯着河对岸惨烈的战场。刘麻子脸上那道被北狄监军鞭子抽出的伤疤在火光映照下扭曲着,他手里紧紧攥着几根粗韧的、浸透了火油的牛筋引绳,手背上青筋暴起。
“头儿…金狼卫…金狼卫都压上去了!”一个老兵声音发颤。
“再等等…再等等…”刘麻子死死咬着牙,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冰面上那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沉重的金色洪流,“让拓跋弘的宝贝疙瘩…再进去点…再进去点…给老子把冰面…踩实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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