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第一下，锄头深深嵌进过于肥沃松软的灵土里，差点拔不出来。劲用大了。
苏箐竹噗嗤一声笑出来。
萧翊耳根微热，有些恼，又有些窘。他深吸一口气，学着苏箐竹的力道和角度，调整姿势。这一次，锄头划过泥土的阻力恰到好处，翻起一道整齐湿润的土沟。一种奇异的、脚踏实地的感觉从握着锄柄的手心传来，不同于运筹帷幄的杀伐，也不同于朝堂博弈的机锋，是纯粹的、与大地的连接。
“这里。”苏箐竹走过来，自然地握住他的手腕，调整他手指的位置和发力的角度，“手腕放松，用腰力带，像这样……”她的指尖温热，带着薄茧，轻轻划过他的皮肤。
萧翊的心跳漏了一拍，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混合着灵草清香的独特气息。他依言调整，果然顺手了许多。泥土特有的芬芳钻入鼻腔，竟让他紧绷了许久的神经奇异地舒缓下来。
两人并肩，在灵气氤氲的田垄间，你一锄，我一锄，沉默地开垦着土地。阳光透过空间柔和的天幕洒下，给苏箐竹认真的侧脸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几缕碎发调皮地垂落颊边。萧翊看着，心底某个角落柔软得一塌糊涂。金戈铁马，权谋倾轧，仿佛都成了遥远的背景音。此刻，只有泥土的芬芳，锄头入土的沙沙声，和她近在咫尺的呼吸。
汗水，渐渐从他棱角分明的额头渗出，沿着挺直的鼻梁滑下，滴落在新翻的、深褐色的泥土里，瞬间消失不见。他很久没有这样纯粹地流汗了。意外的，不觉得累，反而有种酣畅淋漓的痛快。
“挖坑，不用太深，间隔一尺左右。”苏箐竹示范着，指尖捻起几颗碧玉灵瓜种子，轻轻放入小坑。
萧翊学着她的样子，蹲下身，骨节分明、曾握剑执掌生杀大权的手指，此刻小心翼翼地捏起那几颗种子，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轻轻放进自己挖好的土坑里。指尖触碰微凉的泥土，一种奇异的、充满生机的悸动传入心底。
苏箐竹拿起旁边备好的灵泉水瓢，清澈得仿佛蕴含星光的泉水浇灌下去，浸润了种子和周围的土壤。萧翊也依样画葫芦。
最后一步，覆上薄薄一层细土。
做完这一切，萧翊直起身，看着眼前这一小片被他们亲手翻整过、播下种子的土地，一种前所未有的、微小却无比踏实的成就感油然而生。他摊开沾着新鲜泥土的手掌，掌心被粗糙的锄柄磨得微红，指尖还残留着泥土的痕迹。
“感觉如何？”苏箐竹用手背擦了擦额角的细汗，笑着问他，眼中带着了然的笑意。
萧翊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那片承载着小小希望的田地，最后目光深深落在苏箐竹被阳光照亮的笑颜上。金殿抗旨的孤勇，朝堂倾轧的疲惫，仿佛都被这温热的泥土和汗水冲刷干净。
他唇角勾起一抹极其放松、甚至带着点孩子气的弧度，那是在战场上、在朝堂上都从未有过的纯粹笑意。
“香。”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喟叹，无比肯定，无比真诚，“这田，种得踏实，心里……舒坦。”
比握冰冷的圣旨舒坦千百倍。比挥动饮血的刀剑更让他心安。
苏箐竹看着他沾染泥土的俊朗侧脸和那双盛满暖意的深邃眼眸，也笑了。她知道，这位高高在上的战神王爷，在她这片神奇的空间里，在她亲手递上的锄头下，在她播种的田垄旁，是真的尝到了人间烟火的滋味，并且……真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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