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奎的睫毛颤了颤,像被风吹动的枯草。
沈若的银针悬在他膻中穴上方,手顿住了——这老太监的命,比她想象中硬。
「针要扎了。」
她扯了扯他散着的衣襟,珊瑚珠蹭过他胸口,「疼就喊,别憋着。」
陈奎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娘娘...老奴有话,得趁醒着说。」
他脖颈的狼头刺青随着呼吸起伏,「当年老夫人把您塞进瓦罐时,怀里还揣着块玉。」
沈若的手一抖,银针掉在他锁骨上,扎得他闷哼一声。
楚墨立刻攥住她的手,玄铁剑鞘磕在火盆边沿,火星子溅到陈奎脸上:「你最好别吓她。」
「玉是沈夫人的陪嫁。」
陈奎盯着沈若的眼睛,「刻着『安若』俩字,和您腕上的银针囊...是一套。」
沈若的呼吸顿住。
她腕间的银针囊突然发烫,金线云纹在火光里泛着暖光——这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说「等狼首双现时,它会告诉你答案」。
「那玉呢?」
楚墨追问,剑穗扫过陈奎手背。
「被二房夫人抢了。」
陈奎咳了两声,「老奴藏了半块在相府暗格,另半块...在狼主陵第三层。」
营帐外传来小桃的尖叫:「娘娘!药罐翻了!」
沈若猛地抽回手,银针囊在腕间晃得叮当响。
她转身冲出去,正撞进楚墨怀里。
他身上的雪水混着铁锈味,让她想起昨夜他替她挡刀时的温度。
「怎么了?」
她抬头,看见小桃蹲在地上,药罐滚出半块焦黑的布,「这是...」
「陈奎的里衣。」
春生蹲下来,用剑尖挑起布片,「被药汁泡过,显出血字。」
沈若凑近看,血字已经晕开,勉强能认出:「狼主陵...钥匙在空间...」
最后一个字被药汁糊成一团,像滴凝固的血。
「空间?」
楚墨挑眉,「你上次说的那个能种药材的地方?」
沈若点头,指尖掐进掌心。
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空间的事,除了...母亲临终前。
难道陈奎早知道?
「娘娘。」
小桃拽她袖子,「大管家跑了。」
沈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营门外雪地上有两行深脚印,往东边去了。
春生追出去,回来时手里攥着半块令牌,刻着北戎的狼头:
「这是从他靴底抠的。」
楚墨捏着令牌,指节发白:
「二房夫人和北戎勾结,陈奎是他们的棋子。」
他转头看沈若,「你现在信我说的?当年沈相爷要害你,是老夫人护着你。」
沈若没说话,摸出银针囊里的珊瑚珠。
那是母亲的遗物,此刻正贴着她心口发烫。
她想起老夫人临终前的话:
「小若,要信自己手里的针,更要信...能接住你针的人。」
「信。」
她抬头,撞进楚墨的眼睛里,「信你。」
楚墨的喉结动了动,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
「那咱们就去狼主陵。等拿了钥匙,看看到底是谁在捣鬼。」
「急什么?」
沈若抽回手,转身回帐,「陈奎还没醒,伤兵营还有二十个腿上中箭的,张医正说得用雪参吊命。」
她掀开门帘,又回头笑,「你要是闲得慌,帮我烧火。」
楚墨愣了愣,随即笑出声。
他抄起火钳往火盆里添炭,火星子噼啪炸响,映得他眉眼发亮:「好,烧火。」
帐内,陈奎发出一声呻吟。
沈若赶紧跑过去,见他眼皮动了动,忙扎了根银针在他合谷穴:
「醒了?说,老夫人让你护着我,还让你找什么?」
「找...找另半块狼首银针。」
陈奎盯着她腕间的针囊,「您娘当年走得急,只来得及说...另半块在漠北狼主陵,和您的针囊...是一对。」
沈若的指尖颤抖。
她摸出从漠北商队那里得来的银针,和自己的针囊并在一起——两枚针尾的珊瑚珠严丝合缝,像两朵并蒂的珊瑚花。
「原来...」
楚墨凑过来看,「这就是你说的『狼首双生为引』?」
沈若点头,想起箱底的那张画——两个小孩,一个抱着玉玺,一个抱着银针囊。
原来,狼主陵里的,从来不是什么宝藏,是她和她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走。」
她把银针收进针囊,「等陈奎醒了,让他带路去相府暗格。我倒要看看,二房夫人藏的半块玉,到底长什么样。」
楚墨抄起玄铁剑,剑穗扫过她手背:「我陪你去。」
雪还在下,却掩不住篝火的光。
沈若望着帐外的雪地,突然觉得心里暖烘烘的——原来最锋利的针,从来不是她手里的银针,是身边这个愿意和她并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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