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验”二字,如同两道冰锥,狠狠凿在徐鑫心头。朱元璋的“甚慰”,听着比毛骧的威胁更令人毛骨悚然!他刚松下去的那口气瞬间堵在喉咙口,脸色又白了几分。
“陛下…要亲验?”徐妙锦也吃了一惊,放下空盏,脸上的满足瞬间转为凝重。她看向徐鑫,眼中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坤宁宫偏殿…那是陛下和皇后私下相处最放松的地方,此刻召见,绝非仅仅是尝一口甜品那么简单!
徐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箭在弦上,容不得退缩。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右臂烙印因灵力枯竭和情绪激荡传来的阵阵空虚灼痛,目光扫过桌上仅剩的几份材料。方才为徐妙锦制作一盏已耗去大半心神和材料,且成功带有侥幸。短时间内再复制一盏同样品质的“冰心玉露盏”,几乎不可能!灵力不够,精神难以为继,连那天池寒泉也所剩不多!
“张御医!”徐鑫声音沙哑地朝外间喊了一声。
张世安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比徐鑫还白:“行…行走!毛帅的人就在外面候着!”
“劳烦,速取宫中能寻到的、最干净的冰鉴(冰盒)来!要小,能装下此盏!”徐鑫语速飞快地吩咐,同时飞快地将最后一份牛奶蛋清糖液倒入一个干净的小巧琉璃盏——这是张世安方才慌乱中找来的,说是前朝贡品,晶莹剔透,比铜碗更显精致。他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提升这最后一盏的“卖相”!
“是!是!”张世安不敢多问,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徐鑫再次凝神。丹田内灵气几近枯竭,如同龟裂的河床。他咬紧牙关,强行运转龟息吐纳法,压榨着经脉深处最后一丝微末气息。右臂烙印深处,那被玄冰莲子压制的跗骨灵焰,也因他的强行调动而传来阵阵不满的灼热悸动。
他不敢再奢求完美。意念锁定琉璃盏中的液体,摒弃了复杂的冰火调和,只求最纯粹的“凝形”与“定质”!指尖凝聚起最后一丝微弱的、带着龟息法清凉意韵的灵力,点向液面!
嗡!
这一次,光芒更加黯淡。液面凝结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形成的玉脂层也略显单薄,远不如徐妙锦那盏温润饱满,但总算光滑细腻,没有焦糊,散发着纯净的乳香。
【宿主强行压榨灵力制作“冰心玉露盏”基体(凡品·劣质)!】
【稳定性:中!蕴含微弱清凉气息,安神宁心效果大幅削弱!】
【灵力枯竭!跗骨灵焰烙印活性小幅波动(警告)!】
徐鑫额头冷汗涔涔,顾不上许多。他迅速淋上仅存的果浆,再将张世安气喘吁吁捧来的、冒着森森寒气的冰鉴打开。冰鉴内壁凝结着厚厚的白霜,寒气刺骨。他小心翼翼地将盛着“玉露盏”的琉璃盏放入其中,盖紧盖子。
“走!”徐鑫抱起冰鉴,入手一片冰凉,仿佛抱着自己最后一线生机。他看了一眼徐妙锦,后者眼神复杂,微微颔首。
门外,王德福那张平板无波的脸如同石刻,身后跟着两名气息沉凝的锦衣卫力士,眼神如鹰隼般锁定了徐鑫手中的冰鉴。
“徐行走,请。”王德福的声音毫无起伏。
坤宁宫偏殿。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股比东宫更压抑、更深沉的寂静。檀香的气息也压不住空气中那份属于九五至尊的、令人窒息的威压。
朱元璋并未高坐,而是坐在一张铺着厚厚软垫的圈椅里,马皇后则半靠在旁边的软榻上,身上盖着锦被,面色依旧带着病后的苍白与倦怠,但眼神温和。朱雄英小小的身子依偎在祖母身边,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毛骧如同最忠诚的影子,垂手侍立在朱元璋侧后方半步的阴影里,目光低垂,却仿佛无处不在。
徐鑫抱着冰鉴,在王德福的引领下踏入殿内,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他清晰地感觉到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自己身上,尤其是朱元璋那双看似浑浊、却锐利得能穿透人心的眸子,以及毛骧那如同毒蛇般冰冷黏腻的注视。
“臣徐守拙,叩见陛下,皇后娘娘。”徐鑫放下冰鉴,依礼跪拜,声音竭力保持平稳,却难掩沙哑和疲惫。
“起来吧。”朱元璋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感,仿佛金铁交鸣。“听毛骧说,你这‘改良御膳’,弄出点动静了?”他目光扫过徐鑫怀中的冰鉴,又掠过徐鑫依旧苍白却不见病容的脸,最后在他那只自然垂落的右手上停留了一瞬。
“臣惶恐。”徐鑫起身,垂首道,“承蒙陛下垂询,臣感念天恩,殚精竭虑,偶得一古方甜品,名为‘冰心玉露盏’。其性清凉甘润,温养脾胃,或可助皇后娘娘凤体调养,亦合皇长孙殿下稚龄脾胃。”他小心地打开冰鉴盖子。
一股清冽甘甜的冰凉气息,混合着纯净乳香,瞬间在温暖富贵的偏殿内弥漫开来,竟将那浓郁的檀香都冲淡了几分!这股清凉的气息仿佛有魔力,连昏昏欲睡的朱雄英都迷迷糊糊地吸了吸小鼻子,嘟囔了一声:“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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