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城CBD的心脏地带,云端咖啡馆如同悬浮在两百米高空的透明水晶,270度落地玻璃幕墙将整座城市的钢铁脉络尽收眼底。车流在脚下织成发光的河,摩天大楼的尖顶刺破铅灰色的晨雾。
朱振华推开名为“云巅”的私人包厢厚重的磨砂玻璃门时,陈半夏正端坐于一张流线型的悬浮座椅中。她纤细的手指捏着一柄小巧的银勺,慢条斯理地搅动着杯中深褐色的液体——顶级的麝香猫咖啡,浓郁到化不开的香气混着一丝野性的腥臊在空气中弥漫。升腾的热气在她精致的金丝眼镜片上凝结成细密的白雾,模糊了镜片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朱医生果然守时。”她的声音像浸了冰水,听不出情绪。一份装帧考究、烫金封面的合同被推过光洁如镜的黑檀木桌面,纸张边缘锐利得仿佛能割破手指。“长青生物愿以每年三千万的赞助,无条件支持悬壶居的义诊中心。唯一的附加条件,”她红唇微启,吐出的字句清晰而冰冷,“是您独家提供那份驱虫药的完整配方,以及所有相关工艺的专利授权。”
朱振华没有立刻落座。他站在桌边,高大的身影在巨大的玻璃幕墙上投下清晰的轮廓。指尖划过合同附件厚达数十页的条款,那些密密麻麻的专利转让、独家授权、后续研发限制的文字,宛如一张精心编织、暗藏倒钩的蛛网,一旦签下,悬壶居的核心秘方便会被彻底吞噬。他抬眼,目光穿透玻璃,精准地落在百米之外那座通体覆盖着深蓝色玻璃幕墙的庞然大物——长青生物大厦。此刻,大厦中上层的几个窗口正透出诡谲的、不断变幻的幽蓝冷光,如同沉睡巨兽在黑暗中悄然睁开的、布满算计的复眼,无声地注视着这里。
“陈总监的诚意,厚重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朱振华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波澜。他指节在冰凉的黑檀桌面上轻轻叩击,发出清脆笃实的回响,仿佛敲打在某种无形的壁垒上。“只是,配方中那味不可或缺的‘雷公藤’……”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手术刀,直刺陈半夏镜片后的双眼,“贵司是打算用廉价的‘断肠草’来替代,以压缩那点微不足道的成本吗?”
“当啷!”
银勺脱手,重重撞在骨瓷杯壁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深褐色的咖啡液猛地溅出,在光洁的杯壁留下污痕,几滴深色的液体更是精准地溅落在合同烫金的标题上,像几滴凝固的污血。陈半夏扶了扶微微滑落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收缩,随即被强行压下的冰寒覆盖:“朱医生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无稽之谈?长青生物对药品原料的把控,向来以最高标准……”
“最高标准?”朱振华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他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点,一张放大的监控截图瞬间点亮了屏幕。图片有些模糊,但足够清晰:背景是云南某处偏僻药材仓库的装卸区,成捆成捆带着泥土气息的雷公藤正被工人费力地搬上印着醒目的长青生物LOGO的厢式货车。而在仓库深处灯光难以照及的阴暗角落里,廉价、成色混杂的断肠草堆积如山,几乎要顶到低矮的棚顶。断肠草那特有的、带着剧毒警告标识的麻袋,在阴影中如同蛰伏的毒蛇。
“上个月,全省范围内品质合格的雷公藤,被一个神秘买家以高于市场价三成的价格,在三天内扫荡一空。几乎是同一时间,”朱振华将手机屏幕旋转,稳稳地推向陈半夏,那刺眼的画面正对着她,“贵司位于滇南的3号原料战略储备仓库,接收了整整三十吨未经充分炮制、来源不明的断肠草。”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穿透骨髓的寒意,“断肠草所含的钩吻碱,毒性剧烈,混入本应救人的驱虫药中,无异于投毒!陈总监,你们长青生物,究竟是打算悬壶济世,还是……在暗中制造生化武器?”
玻璃幕墙光洁如镜,清晰地映出陈半夏瞬间扭曲的脸庞。精心描绘的唇线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惨白直线,精心维持的优雅面具出现了裂痕,眼底的震惊和一丝被戳穿秘密的慌乱再也无法完全掩饰。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时刻——
“砰!”
包厢门被一股蛮力猛地撞开!三个穿着印有“疾控中心”字样的白色全封闭式防疫制服、戴着护目镜和N99口罩的人闯了进来,动作迅捷而充满压迫感。为首一人亮出一个黑色证件夹,声音透过口罩沉闷而冰冷:“疾控中心应急管理处!接到紧急通知,对涉及重大传染病防控的储备物资进行突击抽检!请陈半夏女士立刻配合我们调查!”
他们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牢牢锁定在脸色煞白的陈半夏身上,对旁边的朱振华仿佛视若无睹。
朱振华从容起身,白色的医生制服下摆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度。“看来陈总监有更紧急的公务需要处理。”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三个“防疫员”,最终落在陈半夏脸上,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疏离,“合作的事宜,看来只能改日再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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